夏日的雨总是来得急促又短暂。
连续好几天暴雨都是突然而至，又戛然而止。
空气好像被洗刷过一样，泛着清新的凉意，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仿若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轻松。
延绵几百米的军队大部队，正趁着这好天气加速赶路。
而这部队却不见叶清雪和陆初辞的身影。
“统领！”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声穆鹰。
穆鹰斜眼朝喊话的人看去，没给好脸色。
因为那个人是鬼族的。
若不是要让鬼族的人持续传假消息回去，穆鹰早就把人干掉了。
“好像许久没有见到那陆家两夫妇了。”
穆鹰眉头一挑，沉着脸开口：“我都说了，他们在后方大部队跟着呢，你要不嫌麻烦可以一个个去找。”
那鬼族的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穆鹰说话的语气带有警告意味，他身为下属擅离职守是可能会受罚的。
但是……他真的觉得有些不对。
往常他走在前面，时不时能看见陆初辞被带上前来跟穆鹰提点要求什么的，但这已经连续五天没见着人了。
穆鹰看他这不肯罢休的眼神，暗道麻烦：“全队抓紧时间往前赶！别磨磨蹭蹭一会儿下雨了！”
说完他没再看那个鬼族的人，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余光未见那鬼族之人再追上来，松了口气，心里骂骂咧咧。
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要提前走，害得他时不时都要应付一下这群鬼族的蠢货。
烦死了！
唉，希望他们俩赶紧回来吧，不然到了下一次下雨的时候，他就再瞒不住了。
—
京城外竹林间破屋。
是曾经用来审许氏和陈牧两人的破屋。
陆初辞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严严实实地关上，走到叶清雪身边：“怎么样？成了吗？”
叶清雪睁开眼，摊开双手，手里出现了三支药剂瓶。
一红一蓝一黑。
“可以了，按照曲老的说法是没问题的。”
陆初辞在叶清雪面前坐下，握上药剂瓶连同她的手：“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叶清雪抬眸看他，记忆又回到半月前，曲老突然用令牌联系他们。
“陆少夫人，我从古籍上找出了冰火灵果以及温萤春草的改良版使用方法，你们需要吗？”
令牌闪烁着萤光，叶清雪看了一眼陆初辞：“需要。”
令牌对面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叹息：“你们果然要用这种方法。”
濒死再用药，等于将自己筋骨打碎了再重铸，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陆初辞一定要冲破瓶颈，达到元婴的境界，甚至更高。
武皇就是元婴，甚至可能已经要冲击更高的境界了，即使有抗灵药剂在手，陆初辞也必须这么做。
他不能拿所有人的命做赌注。
“这两种灵药，相融合一起使用确实能消除毒性，也因此压制了一部分药性，令药效难以完全发挥出来。”令牌一直在闪烁着，曲成声音沉稳缓慢，“要想令药效发挥到最大，可以辅以……”
叶清雪认真一一记了下来。
曲成说完后，立马补充道：“但注意，这个方法是有副作用的。”
叶清雪自然知道这一点，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这么简单的改良方案也不会被隐藏这么久才被翻找出来。
“不知道陆少将军之前使用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就是灵力无处发泄，浑身燥热的……咳那种感觉。”曲成最后几个字飞快说完，然后继续，“这种副作用就是冰火灵果里原先就有的，只不过因为温萤春草的压制弱化了。”
“若要激发全部药性……副作用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说一下解决办法。”曲成直接跳过这一段进入主题，“完全激活药性的冰火灵果不是一个人能承受得了的，用特殊方法将药剂分为冰火两份，由两个人饮入，副作用生效时冰与火相结合，痛苦能得以纾解。”
曲成说的很委婉，但是能听懂的程度，叶清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脸一下红了一大片，抬头一看陆初辞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说的你们懂了吗？”曲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需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陆初辞侧头朝叶清雪看过来，后者立马低下头看手里的令牌。
“懂了懂了……曲老您把那什么特殊方法说一下。”
曲成就又详细讲了一遍冰火药性分离的方法，最后说：“这个方法能让两个人都能得以突破，不过这种方法还是太危险，你们千万小心。”
“明白。”叶清雪应了一声，令牌光就灭了下去。
注意力拉回到现在。
陆初辞已经将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是顺的穆鹰的刀，很锋利，见血封喉。
叶清雪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种举动稍有不慎就真救不回来了。
陆初辞捏着她的手，慢慢滑入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
“别害怕，我先帮你。”他得确保叶清雪的安全。
叶清雪紧抿着唇点点头：“你也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手很稳。”陆初辞说完这句话，一个手刀，将叶清雪劈晕过去，迅速将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拿起刀，对准了叶清雪的颈部。
割颈动脉，短时间内能迅速进入濒死状态，这对于昏迷的叶清雪来说是最快最不痛苦的方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湿意，刀光一闪，红色瞬间染了他满身。
而怀里的叶清雪乖乖的，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陆初辞数了几秒，看着叶清雪脸上的生机迅速消散，在某一个时刻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将手里开了瓶塞的药剂倒入叶清雪口中。
就在药剂入口的瞬间，叶清雪脖颈处的伤口开始呈现愈合的趋势。
陆初辞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将叶清雪放在干草堆里，去拿黑色药剂瓶，开了瓶盖仰头喝入。
这是一瓶毒药，毒性强烈，毒发那一刻剧痛会瞬间传遍全身。
陆初辞害怕自己刎颈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于是选择了比较痛苦的濒死方法。
但没关系，只要叶清雪不痛便值了。
在剧痛传遍全身的时候，他侧头笑着看了一眼叶清雪。
人的记忆会出现走马灯式在眼前闪过，他从来没有跟叶清雪说过，每到濒死的时候，他能看见的，全是叶清雪。
上次是，这次也是。
在他活着不过短短二十载的时间中，叶清雪是他记忆里最亮眼的一抹色彩，填充了他整个世界。
陆初辞感受着自己身体力量渐渐流失，他嘴里叼着红色药瓶，在无力躺倒下去的时候，仰头将药液送入体中，然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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