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族长！”
鬼山两步一个跟头地往大殿里跑，武皇就坐在首位的龙椅上，垂眸看着他。
“族长！穆鹰那家伙！那家伙！居然也反了！”
鬼山话都有点说不利索，裤兜凉飕飕一片，他已经没心思管了，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刚感受到的绝望。
他当时就觉得，如果陆初辞想杀他，也就是动根手指的事。
逃出封印后凭借自身努力修炼到筑基，他原以为足以傲视大部分人，可刚刚的场景令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那是凡人面对神的渺小感。
“族……族长，他们说，让您亲自出去见他们。”鬼山弓着腰不敢看武皇。
武皇沉默良久，最终意味不明地“呵”一声，“没想到陆家两夫妻还挺有手段，连穆鹰都能说得动。”
他的声音如淬了冰霜，鬼山狠狠打了一个寒战，忽然想起什么。
“族长，我……我、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武皇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鬼山整个人又抖了一抖。
“就、就是！我刚刚在宫门口看见关妃娘娘了！”
武皇眉头狠狠一皱：“什么？”
“千真万确！我不会认错的！她看起来跟陆家那些人关系很好！”
鬼山是他们族第一个从封印里爬出来的，很早就跟在武皇身边，基本上武皇的计划他都有参与。
这个在所有计划都结束后才怀上身孕的女子，他自然有印象。
因为这个幸运的女人因为种种原因竟然被他们族长放过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了先皇唯一留下的血脉。
鬼山不止一次劝族长再考虑一下，不要留下隐患，但他们族长有自己的思量，于是那女人又活了很长很长时间。
直到有一日，那女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宫内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始终没有发现一点那女人的影子，连尸体也没有。
唯一的线索就是好几个宫女声称半夜看到白色的鬼影闪过。
有人说是虎豹豺狼，也有人说是妖魔鬼怪。
众说纷纭，让寻找关妃这件事变得越发诡异。
鬼山问过族长是不是他偷偷干的，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但不管怎么说，人消失了也是好的，族长那时候也被派去治理水患，没有被怀疑上。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却一直被鬼山记在心里，因为在那之后，宫内那些声称看见鬼影的宫女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族长，关妃娘娘如何会出现在他们那边……”鬼山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看见，武皇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那似乎是沉积已久，一直被他压制住的情绪。
“你先下去换身衣服。”武皇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鬼山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武皇，一股寒意直接从内向外散发出来。
他莫名感觉到，今日他们族长的背影，比往日的都要危险……很多很多。
—
砰。
金玉雕刻的门被灵力冲击猛地打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响。
房内斜倚在软榻上的武太后猛地睁开眼睛，见到来人是武皇，眼底闪过一点慌乱，但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她坐起身：“何事如此慌张？”
刚刚她听见外面动静很大，但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
她原本觉得无非又是武皇搞出来的名堂，但现在看到他的脸色，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母后。”武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武太后浑身一僵，她太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每个语气的意思了。
“怎么了？”
“禁卫军反叛，与龙阳军合谋围城了。”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在阐述一个事实。
武太后：“那又如何，凭你的实力，全杀了就好，反正修界那帮人也没办法来插手不是吗？”
武皇点点头：“嗯，所以朕来找母后要冰火灵果。”
“……”武太后浑身肌肉瞬间僵了一下。
她嘴角抽了抽：“陛下拿到温萤春草了吗？”
武皇面无表情：“朕拿到之后再给我，跟母后现在给我有什么区别吗？还是说，母后现在仍然不信任朕？”
“当然不是。”武太后立即否认，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只憋出一句，“取来去取太麻烦了。”
空气突然有些凝固。
“呵。”武皇突然笑了一声，令武太后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母后，您真是让朕失望。”武皇一步步朝武太后走过去，手摸到腰间，“让朕猜一下，母后现在身边根本就没有冰火灵果吧？”
“锵”一声，武皇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贴在武太后脸侧。
冰凉的温度仿佛幽魂般窜进武太后全身，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颤抖：“陛下在说什么？是怀疑我在骗你？”
“母后你不用狡辩。”武皇手上渐渐开始用力，“你知道朕手下的人在陆家那伙人身边发现谁了吗？”
武太后呼吸瞬间停滞。
她听见武皇如恶魔般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是关妃啊母后。”
轰一声，这句话瞬间令她血液倒流。
“母后，朕刚刚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武皇继续，刀刃上已经沾上了丝丝血迹，“当年朕在密室外发现白虎毛发，你跟朕说已经将他们杀掉了，密室内的东西全都没有丢失。”
“还有温萤春草被别人夺去后，奇迹般从死神手中活过来的陆初辞。”
“再然后是，母后您身边的云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武皇说到这静了一下，似乎在留给武太后反应的时间。
几个呼吸过后，他再度轻声开口：“母后。”
这一声呼唤轻得仿若爱称，但在武太后听来就如千万根细针朝她扎来，入体无知无觉，一动便遭噬心般的剧痛。
脸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刀刃流下，流经武皇握刀的手，隐没在金黄色的袖口中。
武太后一动也不敢动，绝望地闭上双眼，嘴唇蠕动着开口。
“好歹母子一场，你真的要做这么绝吗？”
武皇又笑了两声，手上的刀猛地换到她的颈侧，贴着她跳动的脉搏：“你还好意思提母子。”
“你知道我生平最恨最遗憾的就是，我没有一个强大的母亲！”
武皇已经不再用“朕”来称呼自己了，显然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你若只是弱，那我还能顾及一点你在人界生下我让我不至于被封印的恩，但你不止是弱，你还蠢！”
“你要对关妃下手可以，但你不仅没办成事，还让人跑了！如今握在陆家那些人手里成为了策反穆鹰的一步好棋！你知道这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啊？！”
他声量加大的那一瞬间，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溅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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