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谢家秋气定神闲地坐着,见简时序和沈渺进来,还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什么时候让我打电话?”
简时序把手机放到谢家秋面前,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打开扬声器。
“喂?”
一个颤抖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你还记得我吗?亲爱的妈妈。”
陈雪低声抽泣,“家秋,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
谢家秋的笑声让人瘆得慌。
“身为我的父母,说出这话不觉得可笑吗?警官,你们看,我创造了奇迹,她还诋毁我是在伤天害理。妈,你和爸不是说我这病一辈子都好不了吗?但是我杀了女人,把她们献祭给神,再神的允许下喝了她们的血,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陈雪哭得更得更大声了,“你别说了。”
“不说?我偏要说。我的愿望实现了,你看看你们,过得多惨,是不是以为有了谢家宝,你们谢家就又能出人头地了?是不是想着以后她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哈哈哈,结果呢?你们寄予厚望的小女儿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她只会让你们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味道。”
“真是你伤害的你妹妹?”谢伟一把抢过手机,怒声质问。
“是,我把她扔下去的。从她出生开始,你们一天天的眼里就只有她,也不带我去医院了,也不给我找偏方了,让我自生自灭了。凭什么,你们既然生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谢家宝,家宝,谢家的宝贝。我呸,我弄死你们的宝贝。不过她命大,竟然没死。为这事儿我还难过了好一阵,这死丫头怎么运气这么好呢,没摔死他。”
陈雪快崩溃了,“家秋,她是亲妹妹啊。我们生下她是希望你们兄妹俩今后有个照应啊。我们没有不管你,全国有名的医院,爸爸妈妈都去过了,医生说没有必要。”
“我的病是一生下来就有,是你们做过的恶报应到我身上了,凭什么要我承担。还好我遇到了西天教,知道了怎么让自己好起来,我只要能找到跟我身体契合的女孩儿,把她们献给神,然后喝下她们的血,我就能净化我的身体。”
电话那头“咚”的一声,应该是谢伟或者陈雪倒在了地上。
电话随即被挂断。
电话挂断前,沈渺听见谢伟说了句“家宝有什么错”。
是的,家宝有什么错,那死在谢家秋手上的8个女孩儿有什么错。
如果真的有人需要负责,那这人只会是谢伟和陈雪。
两个典型的中国底层的父母,习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自我感动,付出无论多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并且让人对他们感恩戴德。
他们喜欢给谢家秋强调自己的付出,强调自己的渺小和病魔的强大,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下意识地归为谢家秋的病。
但同时却漠视谢家秋的需求、不在乎谢家秋的感受。还在谢家秋已经完全具有自我意识的时候突然撤走所有的关注和爱。
是他们一步一步引导着谢家秋,让他成为了一个心里扭曲、敏感自卑自尊的人。
沈渺看着谢家秋,如她所料,谢家秋的眼里有细微的泪光,但并没有他自己所期盼的解脱。
“其实你心里清楚,杀再多的女孩儿,喝再多的血,你也好不了,是不是?”
谢家秋诧异地看着沈渺,但只一瞬,他又神色恢复如常。
“与其说是西天教洗脑了你,不如说是你打着西天教的名义,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谢家秋,你根本不是受邪教影响而误入歧途的教徒,就是个心里变态的连环杀手。你只是单纯地想破坏一切美好的东西。”
谢家秋脸色微变,看着沈渺的眼神有了些波动。
“人我杀了这么多,死刑肯定是跑不掉的,再说,我也活够了,随便你怎么说。”
“是的,你活够了,我想你爸妈和谢家宝,肯定也觉得活够了。你把原本有机会生活在光里的他们,拉到下水道、阴沟里,一起陷入黑暗。不过那8个女孩儿,连在阴沟里生活的机会,你都不给她们。”
谢家秋的目光突然呆滞,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霜霜确实是个好人,我差点就以为她是我人生的救世主。我向她求婚,告诉她我虽然有病,但现在我加入了西天教,应该有办法治好。我当然知道治不好,我只是不想她有压力,我想安慰她。可她竟然骂我蠢,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我鼻子骂的样子,跟我妈一个样。这病是我生来就有的,凭什么怪我啊。”
“我打她,直到我打不动了。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安静很美。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想,在她死前,还是应该亲热一下,让她不那么寂寞。教义里说,灵魂契合者的血液能净化我们的身体。于是我把霜霜的血收集起来,慢慢净化我的身体。”
沈渺忍着恶心开口问他,“那你的身体得到净化了吗?”
谢家秋的眼里溢出些惊喜,“我连灵魂和心理都得到了净化,这种感觉太舒服了。于是我开始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让我每三年净化一次。”
“那为什么到了段敏敏那里就不一样了呢?时间变短了。”
沈渺跟谢家秋的对话,简时序一直没有插嘴。他守在沈渺身旁,让她自由发挥,看着她掌握着节奏与主导权,在晦明晦暗的光影里游刃有余。
果然,沈渺是懂他的,知道他太想问这个问题了,提前替他开了口。
“段敏敏?那个香蕉人?”
沈渺轻蔑一笑,“你还知道香蕉人。”
谢家秋不理沈渺,自顾自说下去,“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最完美的人选。我本来是想等到三年的,但神给了我旨意,让我动手。”
“谢家秋,咱们俩之间就别扯神了,你为什么宁愿打破三年这个习惯,也要杀了段敏敏。”
“因为我听到她打电话,说是明天晚上必须把东西交给一个人,因为后天就要回美国了。我不可能让这一个完美的目标离开。”
简时序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钢笔盖儿,冷冷开口,“所以,你彻底改了规则,想杀就杀,没那么多限制?”
谢家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你们两位警官还真是懂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个三年,算了吧,想杀就杀。”
审讯室陡然沉默下来,大伟他们在单面镜后一头雾水,不知道简时序和沈渺怎么了,突然就停了下来。
沈渺合上笔记本,转过头看着单面镜,微微偏了偏头。
钟大伟会意,和易泽赶紧到审讯室接着审。
简时序到露台上点燃一根烟,也不吸,就夹在手指上,任白色的烟雾缠绕指间,缓缓上升。
沈渺在他身后,看着他,目光清净,“简时序,不是你的错。”
简时序拧着眉,嘴角却带着笑,“我知道,不是我的错,所有的事都不是我的错。不过沈渺,我没办法这么理直气壮地舒舒服服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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