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京市国际机场,沈渺正拿着手机核对航班信息。
穿着板正警服的简时序远远地瞧着大屏幕下的沈渺,想上前打招呼,又怕沈渺转身就走给他难堪。
其实他在海地的时候想过很多他和沈渺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过这么、这么自来水一般自然地重逢。
场景是单一平淡了些:他从海地回来,跟同事在机场聊工作的事儿。抬眼看了人群,一个穿着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扎个高马尾的女孩儿就闯入了他的眼底。
不就是想了三年的沈渺吗。
远远的,他就那么随意一扫,就认出她了。
相处不过大半年,分开三年,但就那么一眼,就那么一个背影,他就认出来了。
还是这么好看,好看到他一看见她就有股冲动。
但他怂,不敢上前去打招呼。
这种故人重逢的欢喜和不确定沈渺是否还愿意理他的难过折磨着他。
为什么说不确定沈渺是不是还愿意理他,因为去海地那年沈渺找过他,但他竟然没理她。
那时他刚到海地一个月,一个常规任务就遇上了汽车炸弹。最危险的时候,他冲了出去,救了小队里的其他战友,自己受了伤。
哥哥和白岚姐都让他回国,连顾白也是一天几个电话的来劝他。
但他来了海地后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内心深处关于做警察这件事是很向往很喜欢的。
以前他以为他是为了完成妈妈的梦想才想着做警察,其实他早就在妈妈的影响下,对这个职业心生敬畏,崇拜和热爱。他骨子里就有这份责任感,他热爱这个职业。
所以谁来劝他都拒绝。
简时安甚至威胁他要动用关系把他调回来,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用什么关系都不走”。
后来,沈渺突然主动联系了他,他当时激动得伤口都裂开了。谁知沈渺一开口,也是让他回去,还说他不回去一定会后悔。
他以为沈渺一定会理解他的。
他是真的想做一个合格的警察,一个不畏生死的警察。
可沈渺不理解,还是想让他回来,不过他不仅不回来,还多待了一年,本来两年的任务,变成了三年。
所以他现在才这么忐忑,忐忑到连招呼都不敢去打。
身边的一个一级警司察觉出来简时序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大屏前的沈渺。抬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时序,被勾魂了?”
简时序没理,双手叉腰,低头叹了口气,顶了顶腮,像是给自己打气。
这两年负重拉练20公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五六米的距离硬是走了两分钟,双脚跟灌了铅似的。
终于走到沈渺身后,扭扭捏捏说了句好久不见。
沈渺背脊一僵,倔着不回头。
分开三年多,沈渺以为时间已经久到她都要忘记关于简时序的一切了,谁知现在她连简时序说话的尾音习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沈渺突然眼睛有点发酸,这三年天天担心他的安全,现在想转过身看看他还好不好,但又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明明是她留下离婚协议走得潇潇洒洒的,后来也是她回头低声下气求他回来。结果这人不仅不回来,还只丢下一句“我以为你懂,我是一个警察”后,又多待了一年。
一走三年,气儿都不带喘的,硬是一次都没回国。
沈渺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转身回了句:“这位警察同志,你挡着我的道了。”
简时序有点无奈,抬手撸了把后脑的头发。
沈渺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什么学会易泽这种莽汉动作了,人黑了,也粗糙了。
见沈渺皱眉,简时序有点慌张,下意识地摸了把下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胡子没刮干净,看起来太邋遢了,早知道在飞机上收拾一下自己。
“渺渺,什么时候回的京市?去哪里,我送你。”
同事上前一步提醒简时序,局长和几个副局长还等着给他接风。
这位警司是在海地时才调来跟简时序的,所以不认识沈渺。
“妈妈”一个奶呼呼声音传来。
沈渺绕过简时序接住一个粉白的小肉团子。
“夏令营太好玩了,好多小朋友。”
沈渺跟带队老师道了谢,蹲下身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听她的小嘴噼里啪啦地分享夏令营的趣事。
这孩子下个月才满三岁,准备去念的幼儿园为了让小朋友们适应离开爸爸妈妈的日子,专门组织了一个短期的打卡夏令营,看来她玩得很开心。
女儿说得投入,沈渺听得认真,没注意身后靠近的男人。
“你女儿?”声音有点不自信,还带着点颤抖。
沈渺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得,怎么解释吧,当初走的时候挺硬气的,想着自己不将就,他心里有其他人,那就自己一个人带孩子。
可当顾白告诉她,简时序受伤生死未卜的时候,她急得非要从意大利飞回京市,骗机场的人怀孕只有7个月,结果一下飞机就早产了。
在产房里,她一边哭一边喊,助产士以为她是疼,其实她是怕,怕简时序出事儿,怕孩子没爸爸。
那一刻她就想通了,算了,就算他心里有人她也认了,谁叫自己喜欢呢。
从未有过,超出她预期的喜欢。
在绝对的喜欢面前,原则也是可以适当地放一放的。
后来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回来,结果人家一句“我是警察”就拒绝了,真是工作都排在她的前头。有孩子的事儿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正好那几天坐月子情绪不好,又被新生儿折磨得吃不下睡不好的,一生气月子都不坐了,带着女儿回了意大利。
现在怎么解释呢。
见沈渺不说话,简时序也蹲下来,红着眼眶,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头,“小妹妹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简娇娇,三岁啦。你是爸爸,妈妈说你保卫祖国去了,天天在家给我看你的照片呢。”
沈渺唰的一下红了脸,心想这个小白眼狼还是个自来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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