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悲剧的起点,是为了一口吃的(1 / 1)

明姝让许知朗开车去省医,裴渡道:“生病了还不安生。”

明姝笑嘻嘻靠在他身上:“反正总要去一个医院,不如顺道去看看她喽。”

裴渡看着这个语笑嫣然的女人,到底没说什么。

到了医院,明姝被裴渡按着脖子先去看了医生,查了血。

好在明姝发烧不是流感引起的,而是受凉加月经,简单开了些药就算完事了。

拿到药后,明姝直奔妇产科,在单人病房里找到了赵如楠。

时间太晚,赵如楠已经睡了,明姝没有进去打扰,只是站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面护士过来,警惕地打量着三人:“你们是谁的家属吗?家属手环给我看一下。”

明姝这才知道,赵海亮被警方带走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又涌向了这个孩子。

这才几个小时时间,记者便无孔不入找到了这里,把镜头对准赵如楠,不仅对赵如楠造成了二次伤害,也打扰了同层的产妇、孕妇。

还好医院联系了妇联的人过来帮忙,才把他们赶走,所以赵如楠所在的这一层,得有手环才能进。

他们拿不出手环,自然被护士赶走了。

临走前,明姝对护士问道:“赵如楠她怎么样?”

护士仔细看了看明姝,而后恍然:“哦,我认出你了,你就是今晚报道她家事情的女主播。”

医院住进来这么一个特殊的病例,大家或多或少都关注了。

明姝低声道:“是,她家情况特殊,我就想着来看一眼。”

护士道:“妇联有人过来照顾她了...”

护士的话没说完,眼神就落在了明姝身后。

明姝回头,便看到赵如楠站在那里,病号服在她身上空荡荡挂着,一双黝黑的眼睛盯着明姝。

不等明姝开口,赵如楠便道:“你是江哥哥的同事吗?”

明姝点头:“是。”

赵如楠走了过来:“上次的果冻,是不是也是你给我买的,这次我总没有记错了吧。”

明姝抿了抿唇:“你喜欢吃果冻吗?”

赵如楠仰头着看明姝:“我没吃,我爸爸给我扔了。”

明姝道:“那我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些好不好?”

赵如楠摇摇头:“我现在不喜欢吃果冻了。”

明姝心情十分复杂,她面对赵海亮和李梅玲时,可以理直气壮,甚至可以刻薄恶毒。

但面对赵如楠,除了同情之外,她生不出半点儿其他情绪。

赵如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撒谎的。爸爸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要不然他会打死我跟我妈妈的,我不敢不听他的话。但今天警察阿姨来找我,我都说了实话。”

赵如楠瘦得可怜,悲剧的起点,是为了一口吃的。

家里本来就穷,爸爸偏向自己的亲儿子,妈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自顾不暇,她野草一样在山里生长。

老侯用城里带来的零食哄她,只要给老侯弄一弄,就给她吃。

老侯口中的“弄一弄”是很疼的,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直到志愿者过来,讲了女孩子的生理知识,她才知道那是不对的。

志愿者走后,她鼓起勇气跟妈妈说,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告诉赵海亮。

赵海亮跟她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拿着皮带满院子打她,骂她不要脸,骂她下贱,家里没少她吃没少她穿,她却因为嘴馋把身子给了老光棍。

赵海亮暴跳如雷,说要找老侯算账。

她数学学得不好,不知道这笔账怎么算的。

算来算去,算到了江书礼头上。

赵如楠道:“我知道我撒谎不对,但我真的害怕。如果你遇见江哥哥,能不能跟他说,我很抱歉。”

明姝看着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儿,艰涩开口:“好。”

赵如楠说了声谢谢,就默默回去了。

明姝给她买了许多零食,多到三个人六只手都拿满了罢休。

她让护士给赵如楠送过去,比起同情,更像是某种补偿。

回去的路上,明姝心中的悲悯冲淡了重回“知道”的喜悦。

赵海亮各个平台的账号都被封禁了,他开直播赚的那些钱,都被警方冻结,不仅一分拿不到,反而会锒铛入狱。

老侯这个罪魁祸首自然跑不掉,这个年纪,估计要把牢底坐穿。

赵如楠的妈妈不配当个母亲,坐牢或许太夸张了,但被批评教育肯定是有的。

江书礼会洗清冤屈,继续堂堂正正做人。

到了最后,蒙冤者得以洗冤,犯罪者牢底坐穿。

只有受害者,走入更深的深渊。

裴渡感受到明姝的心情不佳,提醒道:“你如果想帮她,不过举手之劳。”

明姝不着痕迹地揩掉眼泪,笑着自我调侃:“干我们这行的,最忌动真心。”

话虽这么说,后面两天,明姝翻遍了朋友圈,找到妇联认识的人,跟她们沟通了赵如楠家庭情况,妇联那边说会协助赵如楠的母亲申请特困人员救助和教育救助。

她又在下班时间去了残联,详细询问了他们是否能够为赵如楠母亲提供残疾人就业培训,而后把赵如楠妈妈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

她做了能做的一切,便没有再管,全身心投入下一项“知道”议题。

江书礼从拘留所出来那天,明姝亲自去接。

周遭围了不少记者,都想抢个头条,当然站在最前排的还是蓝海台的记者。

蓝海台甚至开了直播,牟足劲儿要荡清污名,人还没出来,直播间观看人数就飙到了六万。

万众瞩目中,江书礼在警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屏幕里的江主播是何等意气风发,头发永远被发蜡梳在后面,精英范十足,有不少粉丝不是冲着他的节目来的,而是冲着他的颜值。

现在他额头上贴着厚厚的纱布,被额前的头发半遮,这是他在拘留所自杀时留下的伤,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消不了疤。

出来前,江书礼已经在拘留所简单收拾过了,他刮了胡子梳了头,眼底虽有些淤青,但他精神还算不错。

那双眼中没有对遭遇不公的怨怼,有的只是乾坤朗朗,昭昭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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