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变得闷热起来,碧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阳光灼热地照耀着大地。
沈初初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盘算不久之后老夫人的生辰宴该邀请哪些人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青衣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里,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沈初初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惊讶看向青衣道:“阿言回来了?”
“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青衣在沈初初面前站定,看着自家小姐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忍不住焦急道:“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什么?”沈初初笑了笑,慢慢悠悠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阿言回来了是好事。”
“小姐,你没听明白吗?姑爷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青衣跺了跺脚,这已经是她第三遍说这句话了。
“我听见了,你们家小姐又不聋。”沈初初有些好笑地伸手点了点青衣的鼻子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阿言不是那样的人,这女子兴许是他回来的路上,捡到的需要帮助的女子。”
“什么呀!小姐,姑爷要纳那女子为妾!这会儿正在老夫人的房里商量呢!”青衣将沈初初的手拂掉,气急败坏道。
沈初初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她那双好看的眸子盯着青衣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说什么?阿言要纳她为妾?”
“小姐,你快去老夫人那儿看看吧!”青衣拽着沈初初的手就要往外走。
然而沈初初跟着走了两步之后,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姐?”青衣疑惑地看着她。
沈初初将手笼回袖子里,闭了闭眼睛,然后长舒一口气道:“不用,他既要纳妾,总是要来征求我的意见的,我就在这里等他。”
青衣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自家小姐脸上决绝的神色,终究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们家小姐……嫁到冯家来的第一日,刚拜过堂,就收到西南便突发大水的消息,太子殿下临危受命,带着冯言前去西南赈灾,连洞房都没来得及。
这赈灾一去就是大半年,半年来小姐勤勤恳恳地服侍老夫人,将冯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好不容易等到姑爷回来了,却得到了姑爷要纳妾的消息。
沈初初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冯言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他便朝着沈初初兴冲冲道:“初初,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夫君要纳妾?”沈初初依旧坐在院子里的摇椅里,抬起头来,不慌不忙地看向他道。
“你都知道了?”冯言停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云儿有了身孕,我便想着还是尽早将她迎进府里比较好,初初,云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她人很好,待她进了府,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夫君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西南赈灾,回来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向皇上汇报赈灾情况,而是回到府里要纳妾,这事……太子殿下知道吗?”沈初初冷笑一声看着冯言质问道。
冯言脸上神色一变,然后有些尴尬道:“我与太子殿下今日一同回来,太子殿下已经进宫面圣了,我身为外臣,需得回府沐浴整理后,明日才可进宫面圣,再说……云儿尚未出阁,未婚先孕这种事情并不光彩,怎可让太子殿下知道。”
“我问的是纳妾一事,太子殿下可知道?”沈初初纠正他的话道。
“纳妾这种事情,自己府里操办便是了,为何要让太子殿下知道?”冯言皱着眉头,不明白沈初初为何一直要提太子殿下。
“夫君可是在说笑?”沈初初忍不住有些讥讽地看着他道:“当初我与夫君的婚事,是太子殿下做媒牵线的,大婚当日,夫君只与我拜堂之后便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西南赈灾,我朝律法,正妻三年无所出,方可纳妾,我嫁与夫君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夫君便要纳妾,这是在打我的脸还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
“你……太子殿下怎会为这种事情与我计较?”冯言被她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怒视着沈初初道:“说到底,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我纳妾。”
“是,又如何?”沈初初从摇椅上站起身来,一双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道。
“我定是要纳云儿为妾的。”冯言也来了脾气,他梗着脖子朝着沈初初道:“你便是反对也奈何不了我!我来不过是告知你一声,并不是与你商量的。”
冯言说完,袖子一甩便转身离开。
沈初初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朝着他的背影道:“冯言,你身为太子侍读,深得太子殿下的喜爱,太子殿下从未帮别人牵过红线,于你这是头一遭,而你不过半年就要纳妾,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对太子殿下做的媒不满吗?”
冯言的身子一僵,脚步堪堪停住了,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盯着沈初初看了许久,然后双手一拱道:“此事我自会秉明太子殿下,无需你操心,你且在府中帮我操持纳妾事宜便行了。”
“冯言,当初你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如今既然做不到,那便和离吧。”沈初初扬着下巴,朝着他声音冷冷道。
“和离?你要与我和离?”冯言听着沈初初的话,忍不住气笑了道:“沈初初,好一招以退为进,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吗?你与我成亲不过大半年就和离,以后你还想着能嫁个好人家?谁家会要你一个二嫁妇?别做这白日美梦了,你也说了,你我二人的婚事是太子殿下做的媒,我若是与你和离了,岂不是代表我对太子殿下不满?沈初初,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
冯言的声音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朝着沈初初和声和气道:“初初,我知道你乍一听这个消息,确实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你好好想一想,男子纳妾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今日就算没有云儿,日后也会有其他的风儿、雨儿,难道你要我一辈子不纳妾吗?”
“还有风儿,雨儿?”沈初初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皱紧了眉毛道:“那你当初何必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是不说那种话……”
“我若是不说那种话,又会如何?难道你就不嫁与我了吗?”冯言直接打断了沈初初的话,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她道:“这种话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就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之类的誓言,事实上呢,誓言能够实现的有几个?不过不管怎么说,当初在太子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真心的。”
“然后呢?真心瞬息万变?”沈初初眯了眯眼睛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的这番话,若是被太子殿下听到了,会不会后悔当初将他介绍给自己。
“初初。”冯言叹了一口气,朝着她满眼无奈道:“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云儿进了门之后,你还是我的正妻,这府里的一切都还是你在负责,又没有什么改变。”
“你管这叫没什么改变。”沈初初冷笑一声道:“老夫人也同意了?”
“娘亲自然是同意的。”冯言点了点头道:“我们冯家三代单传,娘亲早就盼着抱孙儿了,现如今云儿怀孕了,娘亲心中十分欢喜,好了,初初,我知道你心中不舒服,其实只是因为在吃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等将云儿纳入府中之后,我就日日来你房中,可好?到时候咱们两个也生个大胖儿子。”
冯言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伸手搂住了沈初初的肩膀。
沈初初不着痕迹地从冯言的胳膊里绕了出来,然后冷冷地看着他道:“不用了,你跟云儿好好过日子便行,等她过了门,我便把掌管这府中中馈的对牌给她,以后由她来当这冯府的家。”
“初初,不要说笑了。”冯言皱着眉头道:“云儿是江湖女子,自小便在江湖上行走,她向来随性洒脱,不应被这些繁琐之事束缚住。”
“她不应被这些繁琐之事束缚住,难道我就应该吗?冯言,我说要与你和离,不是说笑。”沈初初挺直了腰背,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冯言,不慌不忙道。
冯言盯着沈初初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笑了出来道:“好了,初初,不要闹了,你与我和离之后能去哪里?回你父亲那儿吗?你家里还有一位兄长,一位尚未出阁的妹妹,就算回去了,你的嫡母能接纳你吗?更何况你父亲不过是五品官,在这京城之中也算不上什么显贵人家,你也不过是庶出的女儿,能够嫁与我做正妻,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亲自为你说媒,以你的身份,最多嫁与普通人家做个小妾,我现在虽然只是正七品太子侍读,但太子殿下对我甚是赏识,现如今我也不过才二十岁,未来仕途一片光明,继续在朝为官的话,升至正三品或者正二品都不在话下,到时候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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