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初,你当我冯言不敢吗?”冯言冷笑一声看着她道:“今日我便已经递了拜帖到太子殿下的府上,告知他我明日要休妻,望他来府中见证一番。”
“哦?然后呢?”沈初初看着他问道。
“太子殿下自然是同意了。”冯言的眼睛里闪烁着狠戾的光芒道:“沈初初,你明日且等着被我扫地出门,沦为整个京城中的笑柄吧,我倒要看看像你这样不孝又善妒的女子,还有谁家好儿郎敢娶你!”
“好,我等着。”沈初初扬了扬下巴看着冯言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冯言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然而沈初初却不缓不慢地在他身后开口道:“既然太子殿下同意来府上见证你休妻了,那敢问太子殿下同意给你九转还魂丹了吗?”
冯言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身影微微一僵,他转头看向沈初初,一脸讥讽的表情道:“你以为太子殿下像你一样无情无义吗?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为我母亲找寻九转还魂丹,只是那丹药岂是那么容易得的,尚需要些时日罢了,沈初初,我也给了你三天的时间,是你不愿意为我母亲寻药治病,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要休妻了。”
“好,知道了。”沈初初点点头,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冯言只觉得自己的话说出去之后,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眯了眯眼睛,瞪了沈初初一眼,这才忿忿地走了。
柳云儿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沈初初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然而当她知道今日太子殿下要来冯府见证冯言休妻之后,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冯府的会客厅里,冯言正陪在太子宁修远的身边,殷勤地给他倒着水:“太子殿下百忙之中还要来冯府关心下官的家事,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宁修远挥了挥手道:“毕竟这门亲事是我亲自担保的,现如今这亲事结不下去了,也该由我来见证你们分开。”
“是。”冯言朝着宁修远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然后朝着身边的丫鬟道:“去把沈初初请到会客厅来。”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之后,便匆匆出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沈初初便带着青衣从长廊里缓缓走来。
宁修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门亲事做的,真是憋屈!
只是沈初初还没走到会客厅,一旁的回廊里竟然蹿出一个身影来,眼看着那身影就要撞上沈初初了,沈初初却堪堪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大步。
然而那身影却没有刹得住,直接向前扑倒在了空地上。
一时间,不论是会客厅里还是长廊里,气氛都静谧的有些诡异。
柳云儿趴在石砖砌成的地面上,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来瞪了沈初初一眼。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计算好了距离,等沈初初走过来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地被她撞到,然后就可以假装自己小产,将害她小产的锅砸在沈初初的头上。
然而她还没靠近沈初初,沈初初便直接后退了一大步。
这让她看起来,倒像是平地里无缘无故地摔了一跤。
就在这诡异、尴尬的安静氛围中,柳云儿干脆一咬牙,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声哀嚎道:“痛……我的肚子好痛……”
“云儿,云儿,你怎么了?”冯言见状立刻冲到了柳云儿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抬头怒视着前方不远处的沈初初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明明看到云儿过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躲开?你若是不躲开的话,云儿最多被绊一跤摔在你的身上,也不会直接摔在地面上了!”
沈初初有些震惊地看着冯言,他的脑回路已经不是她能理解的了。
什么叫若是她不让开的话,柳云儿最多摔在她的身上?这柳云儿已经在她的院子外面徘徊了三天了,就等着她出来好嫁祸呢,眼下她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嫁祸,竟然还是没有躲过冯言的责怪。
太子宁修远坐在会客厅里,看着外面长廊里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怒气蹭蹭的往上涨。
这冯言竟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她妹妹的身上?他明明看见那柳云儿是故意摔倒的!
然而宁修远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到外面的柳云儿惊呼道:“言郎!孩子!我的孩子!”
冯言顺着柳云儿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身下正有一滩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
“快!快叫大夫!”冯言顿时急红了眼睛,朝着四周的丫鬟大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又睁着猩红的眼睛看向沈初初道:“沈初初,我竟没有发现,你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你刚刚明明看见柳云儿过来了,也明明看见她不小心绊了一跤,眼看着她要摔倒了,你只要上前一步,扶住她便不会有事,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云儿摔在你的面前!沈初初,你这蛇蝎一般的毒妇!若是云儿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冯言与你不共戴天!”
“冯言。”太子宁修远终于听不下去他的话了,他冷着一张脸,声音沉沉道:“慎言。”
“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这毒妇眼睁睁地看着云儿倒在她的面前,却依然无动于衷!”冯言回过头来,一脸哀切的神情看着宁修远道:“我不过是要纳妾,她便嚷嚷着要与我和离,现如今更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想要害死我的孩子!”
“冯言。”宁修远皱着眉头看着他道:“当初是你在我面前发誓要与沈初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如今你要纳妾,我也不拦着你,但这女子明明是自己摔倒的,你怎可怪罪到沈初初的头上?如此说来,倒是我给你做得这媒,做得不好了?”
冯言听到宁修远的话之后,顿时心中一惊。
是了,他若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辱骂沈初初,那岂不是等于在拐弯抹角的辱骂太子殿下?
毕竟当初是太子殿下将沈初初介绍给他的,这意思岂不是在说太子殿下识人不清,是非不分吗?
于是冯言连忙朝着宁修远解释道:“太子殿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方才云儿摔倒了,微臣一时之间关心则乱,才口不择言……”
“既是如此,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宁修远目光沉沉地看着倒在冯言怀里的柳云儿道:“先将她扶到后面去,等大夫来了再为她诊断,怀诚,你去看看,我邀请的那些人都来了没有。”
“是,属下这就去看看。”一直跟在宁修远身边的怀诚,立刻朝着他应了一声,接着便向门外走去。
“殿下……还有谁要来?”冯言一脸疑惑地看着宁修远问道。
“你的两个姐姐,还有沈初初的父亲,府衙的媒氏,以及诸位街坊邻居。”宁修远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怎么要请这么多人?”冯言有些尴尬地看着宁修远道:“不是只要微臣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写一纸休书,让殿下做见证就可以了吗?”
“婚姻岂是儿戏。”宁修远微微蹙眉看着冯言道:“当初你和沈初初成婚的时候,是过了官府的,也拜见了双方高堂的,还宴请了街坊邻居来吃酒,那休妻的时候自然也是需要这些人来见证的。”
冯言听着宁修远的话,只觉得心中感动不已,看来还是太子殿下为自己考虑得周到,他原本还想着悄无声息地把沈初初给休了,让她灰头土脸地滚回沈府去,然而太子殿下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沈初初被休的理由肯定会人尽皆知,所有人也定会唾骂她,到时候她不仅要灰头土脸地滚回沈府,还再也没有男人敢娶她这样不孝、嫉妒的女人!
片刻之后,怀诚便又回到会客厅,恭恭敬敬地朝着宁修远道:“殿下,那些人都已经到了,只是眼下正在冯府的大门外面候着,因为知道殿下您在里面,他们不敢随便进来,怕冲撞到您。”
“嗯。”宁修远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手道:“去吧,让他们进来。”
“是。”怀诚点点头,朝着冯府的下人道:“放他们进来吧。”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沈初初回头看去,只见冯言的两个姐姐,冯语和冯诺还有自己的爹爹沈正德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府衙的媒氏扬大人,最后才是四周的街坊邻居。
那些人走进会客厅前面的院子里之后,便朝着会客厅的方向跪了下来道: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宁修远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之后,便沉声道:“今日请诸位来冯府,是因为当初冯言和沈初初这桩婚事,是我亲自保的媒,说媒之时,冯言跪在我的书房里,信誓旦旦说要与沈初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如今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他便要休妻,这桩婚事既然是我保的媒,那休妻自然也要我来见证。”
休妻?
整个院子里,除了冯语、冯诺和沈正德之外,所有人的脸上皆是疑惑、震惊、不解之色。
太子殿下既然愿意亲自为沈初初做媒,那这沈初初的人品自然是经过考量的,眼下冯言要休妻,那岂不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
换了是他们,别说休妻了,那恨不得把沈初初给供起来啊!
冯言在听到宁修远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也是微微变了一下,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听得宁修远继续道:“大婚当日,冯言与沈初初刚刚拜完天地,便与我一同奔赴西南赈灾,连圆房都没有赶上,这件事诸位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大婚大日,诸位都在场。”
“是啊,当初冯言大婚,还没圆房就直接离开了,这大半年的功夫,沈初初一个新妇撑着整个冯府真是不容易啊。”
“可我怎么听说,冯言前几日刚回来就说要纳妾……这正妻还未圆房就要纳妾,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是啊,我国律法,正妻三年无所出才可纳妾,这冯言怎么……才大半年的功夫就纳妾了……”
四周的邻居们在听完宁修远的话之后,顿时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与冯言刚从西南回来,冯言便说要纳妾,因为在西南赈灾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名为柳云儿的女子,二人情投意合,归来之时,那柳云儿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冯言将此事告诉了沈初初,沈初初便提出了要与冯言和离。”宁修远看着院子里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以上便是今日冯言要休妻一事的导火索,所以我想问问冯言,你要休妻的理由是什么呢?”
宁修远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冯言。
冯言一下子愣住了,只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是一片汗水,一阵凉意缓缓地从脚底升起。
“刚从西南回来就要纳妾?这也太不把沈初初放在眼里了吧?好歹那沈初初也是五品官的女儿啊……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冯言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就是,还有那柳云儿也太不要脸了吧?还没过门就先怀上了身孕,这说出去,不就是奸夫淫妇吗?这种人不是应该浸猪笼吗?”
“这要是换了我们家的女儿,我也支持她和离!这简直就是宠妾灭妻啊……”
院子里那些人的议论声涌进冯言的耳朵里,他的身子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但他很快便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他走到会客厅的正中央,面对着宁修远,双手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声音朗朗道:“太子殿下,请容微臣禀报一下要休妻的理由。”
“嗯。”宁修远点了点头。
冯言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在身前,声音铿锵有力道:“诸位,我在西南赈灾的时候,不幸遇险,幸得柳姑娘出手相救,这才保下一条性命,柳姑娘是个孤儿,行走江湖多年,无依无靠,唯一所求便是能有一栖身之所,在下与柳姑娘情投意合,一见如故,情到浓时未免难以自制,柳姑娘既有了身孕,我自是要担起这个责任,我想着沈初初身为大家闺秀,应该是能体谅女子的艰辛与不易的,便与她商量着想要纳柳姑娘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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