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柳沐倾赶到“美人妆”的时候,连夫人与连梦可早就到了。
此时“美人妆”的门前已乌泱泱围满了人。
不过多是围过来看热闹的路人,毕竟被这母女二人这般闹腾,纵是有心想要买胭脂水粉的客人,也不敢贸然靠近,生怕波及自身。
柳沐倾费了好些功夫,才从门外挤了进来。
一进门,她便瞧见连夫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优哉游哉地扇着风,神色间颇为嚣张自得。
连梦可则是从货架上挑选着各式胭脂水粉,却不是要买下,而是随手砸在地上,弄得满地狼藉。
店里的伙计跟在连梦可身后,一副卑微又哀求的模样:“连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些东西在你眼里虽值不了几个银子,但这可都是我们东家的心血,连小姐,求求您高抬贵手……”
连梦可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模样似是能将人踩进泥里:“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东家不识抬举,得罪了尚书府,才会遭此祸事!
我可是尚书府的大小姐,纵然今日我将整个‘美人妆’全都砸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掌柜的也是一脸为难,他深知东家与连家之间的过节,虽有心拦着,可对面毕竟是嚣张跋扈的尚书府千金,他也是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看着满地摔碎的胭脂水粉惋惜不已。
沈亦安坐在连夫人对面的椅子上,神色间一派沉静,仿佛这二人打砸的不是他店中之物,做的也不是挑衅他之事。
见沈亦安神色淡定自若,连夫人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心中愈发恼怒:“沈亦安,你可想清楚了,究竟是留着这铺子继续做生意,还是要为了那点银子毁了自己的前程?”
这是要逼着沈亦安二选一。
沈亦安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随即淡然地吐出两个字:“都要!”
沈亦安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就越显得连夫人嚣张无理。
连夫人明显也是被沈亦安气坏了:“不过是个登不得台面的低贱商贾,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你只要将那些银子归还尚书府,我便勉为其难放你一马,不多做计较,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柳沐倾挤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心下不禁冷笑,这位连夫人怕是还不知自己的尚书夫君很快便要锒铛入狱,自己也要跟着遭殃,竟还敢在此耍这样的威风。
不过柳沐倾并不着急,她先是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一番连梦可。
似是觉得只砸些瓶瓶罐罐的小物件不甚过瘾,她竟是转身走到一处木质架子前,拿起上面的青花瓷花瓶便要往地上砸。
掌柜的见状,赶紧上前拦了一把:“连小姐,这花瓶可是我们东家心爱之物,还请连小姐手下留情。”
连梦可此时正气焰嚣张,对方越是阻拦,她便越是嚣张跋扈:“既是低贱之人的心爱之物,那我更要砸个痛快,今日我便要将这店里的东西全都砸个粉碎!”
掌柜急得满头大汗,一边低声下气地求情,一边想要去护着花瓶。
就在这时,柳沐倾语气轻快地吆喝了一声:“让她砸!”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纷纷循声看去。
沈亦安的眸光微微一亮,随即缓缓起身,温柔一笑:“世子夫人。”
在外人面前,他自是知晓分寸的。
连梦可则是瞬间眼底冒火,她之所以遭了那么多罪,全都是拜柳沐倾所赐,又如何能不心生怨恨?
“柳沐倾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砸死你!”连梦可咬牙切齿,抱着花瓶就要往柳沐倾身上砸。
柳沐倾神色一冷,直直迎上她的视线讥讽道:“数日不见,连小姐真是愈发长进了,你如今这副丑陋嘴脸,与市井泼妇又有何区别?这便是尚书府教养出的千金小姐吗?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你!”连梦可气得浑身发抖,手上一松,花瓶瞬间落地。
虽没砸在柳沐倾身上,却也是瞬间成了满地碎瓷。
掌柜的扼腕不已,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这可是东家花重金买回来的,就这么被砸了!实在可惜!
“我怎么了?”柳沐倾嗤笑一声,继续讽刺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既没像连小姐这般胡搅蛮缠,也没像连夫人这般以势压人,有何可指摘的?”
“住口!”连夫人忍无可忍,厉声呵斥,“你是何人?岂敢在此对我尚书府之事指手画脚?”
被柳沐倾整治了这么多次,连梦可在恨她的同时,多少也有些畏惧,但想到有母亲在,定会护着自己,她便又立刻恢复了先前的气势。
“柳沐倾,我可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你若敢得罪我,我必饶不了你!”
柳沐倾轻嗤一声,却没再搭理二人,只是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将身后的伙计喊到身边:“去拿纸笔来,将这地上的东西一一记下,看看这位连小姐究竟砸了多少东西。”
那伙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依命找来纸笔,又认认真真对着地上的狼藉记录起来。
柳沐倾这才又转头看向连梦可:“连小姐方才不是说要将这店里的东西尽数砸个粉碎吗?莫不是因为我来了此处,连小姐不敢了?”
连梦可心中的确有些怵柳沐倾,且她有些拿不准柳沐倾这是要做什么,气势上不禁弱了几分:“那是我的事,你休要在此多事!”
连夫人虽之前不曾见过柳沐倾,却也从方才女儿的话中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微眯着眼睛道:“这位便是武安侯府世子夫人?”
柳沐倾微微一笑:“正是,不知连夫人有何指教?”
连夫人将团扇收起,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与厌恶:“便是你,在与梦可初次见面之时,讹了她五百两银子?”
柳沐倾险些笑出声来,若非连夫人提起,她差点都将这事忘了:“连夫人见笑了,明是连小姐心甘情愿输给我的银子,又何来讹字一说?难不成尚书府教出来便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货色?”
“你!”连夫人也是被柳沐倾几句话气得不轻,咬牙道,“柳沐倾,我在你面前好歹算个长辈,你这般目无尊长,不知礼数,有什么资格指责梦可?”
柳沐倾依旧保持微笑:“连夫人说笑了,我可没有这等目中无人、以势压人、为老不尊的长辈。”
连着三个词,直将连夫人说得面红耳赤,气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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