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清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难堪的场面下重逢陈聿为。
她的前夫。
半小时前,宋稚清从苏城坐了两个小时高铁抵达杭城,背着琵琶一路打车来到解香楼中餐厅,今晚她接了一场私人演出,是在解香楼的包厢里,给五六个人唱苏州评弹。
她到了餐厅就去洗手间补了妆,准备脱掉羽绒服外套就进到包厢去表演。
但是刚到洗手间就接到了联系人的电话。
“你在哪儿?还没到?”
“到了,刚洗手间出来。”
“那正好,你别动,我给你送演出服装来。”
宋稚清一愣:“演出服装?不用了,我自己穿了旗袍来的,放心。”
“客户有指定的服装。”话刚说完对接的人就出现在了洗手间,这人将衣服递到了宋稚清的手中,“别磨磨叽叽了快点换上,待会儿客户等得不耐烦了。”
宋稚清接过纸袋,没想太多便进去换衣服了。
然而穿上之后宋稚清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件所谓的演出服的确也是旗袍,但是材质和剪裁实在是太露了。
“你好,这件旗袍我穿不了,开叉太大了,都快到我屁股了。还有这材质…….怎么看都是透视装。”
虽然还够不上透视装,但是的确是尺度有点大。
“我听你师姐说你要还不少债吧?这样,这场给你三千,赶紧过去。”
对接的人直接把钱转给了宋稚清,宋稚清刚想拒绝,下一秒手腕就直接被拽住,一把拖到了隔壁的包厢里面。
踉跄进门,宋稚清差点摔在了地上。
她抱着琵琶扶住了墙,迎面而来冲鼻的烟酒味道,让她一阵反胃。
事已至此,也逃不掉了.......
宋稚清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心底想着三千块钱,露出了专业的微笑。
她扫了一圈现场的六个男人,全部都是清一色五十左右的老男人,不是啤酒肚就是脑满肠肥的样子,全部都色眯眯得看着她。
“沈老板,怎么样?专程从苏城请来的评弹演员,就知道您好这一口。”做东的男人一脸讨好,仿佛是将一件物品送给对方。
这个被叫做沈老板的男人头发早就掉得差不多了,许是喝多了,一顶假发早已歪歪扭扭得挂在头上。
沈老板摸了摸下巴,色眯眯得盯着宋稚清的胸前:“这脸,这腰,还有这胸,带劲。”
宋稚清下意识得用琵琶遮挡住了这件旗袍夸张的领口。
她心如擂鼓,尽量克服恐惧,心想这毕竟也是一家黑珍珠餐厅,怎么也不会任由里面客人胡来的。
弹完就走。
宋稚清抱着琵琶坐下,她的手不自在得去拢旗袍的开叉口,但是这几个男人油腻的目光却始终在盯着她的大腿看。
她快疯了!
“给爷唱一首,秦淮景。”沈老板一双眼睛快要焊死在她胸前。
宋稚清心想,还真把自己当封建残余了。
但是秉持着专业评弹演员的素养,宋稚清还是克服了恶心和恐惧,开始弹唱。
“瞧瞧,这吴侬软语,听着就舒服。”
“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好听。”
“哈哈哈哈哈,床.上肯定更软,不仅这声音软,身子更软……”
污言秽语钻进耳朵里,宋稚清恶心得几乎想吐。
下一秒,她的手颤了颤,滑错了一个音,曲调忽然就乱了。
“怎么弹的?这就是你说的专业?”沈老板抓住机会,给做东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男人立刻心领神会得走到了宋稚清身旁,低头高高在上得俯视她。
“我们沈老板是什么人物,耳朵是多少金贵,你就用这种水平糊弄他?”
“不好意思,刚才失误了。”宋稚清就算是多厌恶,仍旧是保持着礼貌。
她的脑中想到的是母亲每周的透析费,还有那些像是恶鬼一样来催债的人…….想到这些,再不能忍的事情,也得忍。
下一秒,宋稚清的手臂忽然被拽住,她下意识得护住了琵琶。
但是对方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在宋稚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扔到了沈老板的腿上。
“啊!”宋稚清尖叫了一声,她立刻想站起来逃走,然而陈老板油腻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大腿。
“你污染了我的耳朵,总得给我一点补偿吧?”烟味混杂着恶心的味道,钻入了宋稚清的鼻腔,宋稚清几乎要呕吐。
“我不要演出费了,你放手!”宋稚清想要甩开男人,但是却再次被揩油了,根本逃脱不掉。
“陪我睡一晚,我给你一万,怎么样?”
“滚!”宋稚清彻底恼了,羞愤感袭上了心头。
宋稚清低头,一口咬在了沈老板的手臂上。
“嘶!小贱蹄子!”
沈老板尖叫一声,宋稚清趁其不备感紧扔下琵琶就跑。
这个时候再抱着琵琶就是死路一条。
宋稚清穿着小方跟跑不快,跑了两步就崴脚了,她咬牙忍着脚踝上的吃痛,拼命朝门口跑去。
推开门,她不顾一切得逃,下一秒,迎面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这个味道……宋稚清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她一抬头,对视上了陈聿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心跳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骤然停止。
宋稚清此时脑中已经混乱了,早已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她和陈聿为,离婚两年,从民政局出来那一刻开始,已经两年没见了。
再次重逢,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
她穿着这样不堪的旗袍,被一群油腻男人追逐着。
落魄又狼狈。
反观陈聿为,一身西装,浑身散发着矜贵的上位者气质。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自然有些许惊讶。
但是更多的还是漠然和冷淡。
“你能逃哪儿去?介绍你过来的人都说了,三千就可以睡.你,你在装什么装?”
做东的男人怕扫了沈老板的兴,冲到前面不悦得吼着宋稚清。
此时此刻宋稚清也想不到那么多了,伸手拽住了陈聿为的西装衣袖。
“帮帮我,求你。”她眼神哀切诚恳,眼底满是恐惧。
宋稚清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姿态求陈聿为。
哪怕是在婚后最难的那两年,她也未曾这样低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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