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时寂静无言。
两个人气氛凝肃,无人开口说话,只有马车的车轮滚动声持续不断的响起,突兀地试图在两人之间插入一些人气。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祝南枝脸色渐冷,沉下心静静看着忽然恼怒的沈墨莲,目光存在感极强,落在他身上无言对峙。
车帘打在沈墨莲的身上。
他闭了闭眼,浓长的眼睫上镀了一层外界的光。
突兀的光晕也在试图打破马车内沉默的气氛,但只有无言躁动的喧嚣在艰难的调节气氛,没能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
沈墨莲覆盖在宽袖下的掌心逐渐收紧,薄唇紧闭,心中沉了又沉,脸色也随之越来越紧绷。
自他呵斥了祝南枝之后,几乎话音还未落地,就意识到是自己失控了。
不该如此对待祝南枝。
皇帝赐婚,这件事本就谁也无法拒绝,她体谅侯府,一心思索正事……
正事,又是正事,祝南枝永远冷静不为所动,从来不会和她发脾气,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想着想着,沈墨莲非但没有平静,反倒更加沉默。
薄唇紧闭,眉眼锋锐,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闭上眼不再看眼前的景象,就连耳中传来的,车轮滚动声,也觉得格外不合时宜。
回到侯府之后,他阴沉着脸拂袖下车,径直大踏步回到静心院,
下人们瑟瑟发抖,不知道谁招惹了侯爷。
不敢凑上前自讨没趣。
祝南枝紧跟在沈墨莲身后,一前一后回了静心院。
虽然不知道沈墨莲为什么忽然生气,但祝南枝看了眼四周,皱着眉屏退下人,对沈墨莲冷静地说:“我在宫中有新发现,这件事,要和侯爷商量,你现在还冷静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说。”
“你说。”沈墨莲闭了闭眼。
“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去见了寸心,我发现此人难堪大任,我们不能将全部的宝都压在寸心身上。”
从前是打算让寸心生一个孩子不错。
但现在,祝南枝发现,寸心下一次飘飘然不过是时间问题。
能不能保持受宠到生孩子的时间还不一定。
更何况有了孩子之后,寸心会更不受控,保不齐反倒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心性不行,自己必须及时止损,连带着养一个小皇子的计划恐怕也要失败……
将自己的发现分析给沈墨莲之后,祝南枝话锋一转,建议道:“不过,我今日见了公主殿下,初步观察之下,发现她竟然比裴知渊和裴临州看起来都要稳定些。”
论才智,汾阳一个公主能在皇宫生存下来,这一点不可或缺,不需要祝南枝考虑。
重要的是,她深藏不露,自己今日一见发现汾阳,坦诚之余又有野心。
或许……
“侯爷可曾想过,女帝。”
“你在痴心妄想,”沈墨莲皱了皱眉,觉得荒谬:“你想让汾阳称帝?可知扶持一个公主的代价。”
说完之后,沈墨莲嗤笑一声,觉得祝南枝异想天开,“此时不必再提。”
“好,我不说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正事。”祝南枝闭上嘴。
沈墨莲果然还没有冷静下来。
自己现在就算说得再多,他也不会真正听进去。气头上的沈墨莲根本就没有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
而在祝南枝看来,汾阳所表现出来的野心和心性。
起码要比裴临州和裴知渊一个猜忌狂,一个利益至上的冷血动物要强。
“我现在很冷静。”
沈墨莲抬眼不悦地看了眼祝南枝,总觉得她在嘲笑自己。
皱了皱眉说:“你可以说正事,本侯听着。”
“嗯,我相信侯爷。”
二人看起来恢复了表面的平和,祝南枝微微笑着安抚沈墨莲:“辛苦一天了,先不说正事,该休息了。”
说完俯身,柔软的唇瓣落在沈墨莲脸侧。
试图再次安抚格外暴躁的沈墨莲,“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归根结底是为了以后的平稳生活,本末倒置就不好了。”
“不要让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我们,我们才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
皇宫和朝堂中的种种争端。
不该反倒被用来影响自己和沈墨莲的视线,让他们感情受挫。
虽然还是不知道沈墨莲在不开心什么……
祝南枝默默叹了口气,对沈墨莲郑重地说:“这些都是外物,如果觉得不喜欢,那就不必强求。”
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以后。
祝南枝看得很开。
这一路可以辛苦些,但绝不能因此影响两人的感情,最后反倒失去了初衷。
“你当真如此觉得?”沈墨莲反问道:“你不在意,只是因为觉得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我们?”
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沈墨莲眸光微顿。
一言不发抱住祝南枝,一整日的烦躁瞬间被抚平。
她愿意留下花映雪,愿意留下容慎佳不过是因为相信自己。
那么自己本也不该因此对祝南枝不满。
两人重新说来,暂时不去管今日在宫宴上发生的事,见天色已晚,干脆拉上床帘就寝。
并肩躺在床上之后,祝南枝轻声道了晚安,二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室内悠悠进入沉睡。
黑暗中的两人却格外清醒。
谁也没有睡着,各自沉下心整理今日的心情与侯府即将遇到的麻烦。
祝南枝双手搭在身前,迟迟无法入睡,脑中反复闪过自己今天为了沈墨莲退让时的心情。
不禁自嘲一笑。
皇宫和侯府还有这么多麻烦,自己居然仅仅因为沈墨莲不喜就暂时放下,她什么时候会做出会因为男人耽误正事这种事?
现在还真是……堕落了。
身侧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将祝南枝揽在怀中,祝南枝后背贴在沈墨莲胸前,浑身都染上了热意。
她愣了一瞬后,安心靠在沈墨莲怀中,生起无奈的笑意。
这样也好,自己找到了重要的人,外物不过浮华一瞬,正如她告诉沈墨莲的那些,现在的得与失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以后。
皇宫中。
离开宫宴时,汾阳神色沉着,应对了一个晚上的老道士,现在心力交瘁。
而听到属下传来,祝南枝居然去见了那位信来的寸心之后,蹙眉思索片刻。
“去见见那位父皇的新宠妃。”
她心中暗动,思索接触寸心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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