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喊你姐上我家吃饭,晚上我妈包饺子。”
我正坐在院中看书,扒拉狗子,哦不,他叫赵刚,是我儿时的好朋友。
只不过在村里上完初中,他就去镇上上了高中,如今已经高中毕业,九月份就要去辽省上大学了。
因为我跟我姐两个出不了村,上完中学也就辍学了,我姐学习好,看到那些上高中的周末回来,就拿着书去问。
他们知道我家的情况,都会耐心的给我姐讲题,我姐回来也给我讲,哪怕十年过去,我一张嘴还是阿巴阿巴,我姐也不放弃。
她说万一我们不死,总要有文化才能走天下。
我虽然看着依旧痴傻,其实脑子很清明,我姐讲的我都能听懂,如果参加中考,我也能考上高中。
这十年来,村长跟四叔他们都想让我俩去他们家里,方便照顾,可我被那恶鬼吓怕了,我怕我们上门,会连累他们。
我姐说她能照顾好我,好在我除了十多岁的时候小便偶尔失禁,别的方面倒也都能自理。
每次到了饭点,邻居赵大爷吃什么都给我们送,遇上我跟我姐过生日,他们还给我们买蛋糕,买烧鸡。
我们两个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了。
我妈一开始总回来,可她回来我就跪下给她磕头,我妈没办法,只能一年回来看我们一次。
上次我回来我姐告诉她,十年时间已到,恶鬼不一定哪天就上门,她让我妈别回来了,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是侥幸没死,定然去城里寻她。
“阿巴阿巴……”
我朝着院子外的赵刚打着手语,马上农历七月,十年前我家就是这个时候出了事,这几天我不想去别人家。
“八两,你等着,饺子包好我给你送过来!”
赵刚知道我说不去,就肯定不会去,转身急冲冲就往家跑。
“八两,饿了吗?姐这就做饭去。”
我姐从外面回来,她今年二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我大娘是南方人,平日里性子十分温和,她像我大娘,有时候我看着她就会想到我哥,我哥如果活着,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子。
“姐……”
我给我姐打着手语告诉她先歇一会儿,一会赵刚来送饺子。
“小刚回来了?也是,他考上大学了,家里该办事情了。”
每次村里有人考大学办酒席,我姐都会有些失落,哪怕她极力隐藏,可我太了解她了。
“八两,如果我们没死,姐带你离开这里。”
我乖顺的点点头,心里却不抱任何希望。
黄天赐自从十年前让我短暂清醒一会儿就消失了,不管我怎么在心里喊它,它一次没有回应过。
倒是何进,当时伤得那么重却没死,他没有离开狍子村,而是一个人住在我太姥的院子里,平日根本不出来。
我姐担心他年纪大了出事,偶尔会去给他送些吃的,那里离后山近,我怕我姐出事也会跟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去看何进,都感觉他阴恻恻地,眼光盯得人头皮发麻,看着我跟我姐时,明明是慈爱的目光,却叫人遍体生寒。
大概是他年纪太大了,身上带着一股死气。
赵刚回来的很快,他端了一大盆饺子,我跟我姐吃,他就坐在一旁傻乐,乐着乐着竟然流起了眼泪。
“小刚,你咋地了?这孩子,不能让什么给迷了吧?”
我姐伸手摸了摸赵刚的额头,赵刚却痛哭出来。
“姐,八两,我妈说……我妈说你俩这个月够呛了,你俩想吃啥跟我说,我妈她给你做呜呜呜……”
幸亏我饺子吃差不多了,不然听他这话,我肯定吃不下去。
我姐笑着拍了拍他:
“你这小子,我们都没哭,你哭啥,没事儿,人生死都有命,这些年有村里照顾,咱俩也没吃啥苦,没事啊,看开了。”
我姐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赵刚的,反而让他哭的更凶了。
等他哭够,天都黑了,我姐怕出事儿,催着他赶紧回去,到家了给我们发信息。
我跟我姐坐在院子里乘凉,见她看书看的专注,我偷偷拿出手机玩了会俄罗斯方块。
这手机是我妈上次来给我买的,给我跟我姐一人一台,这十年科技发展的挺快,我们这虽然落后,可有了手机,也能知道外面发生的大事儿。
我玩了会游戏,又跟赵刚发了几条短信,我打不出完整的字的,但是我会打表情,他看到我打的表情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赵刚说天太热,明天要跟隔壁村几个同学下河泡子游泳。
我让他不要去。
现在是农历七月份,尽量不要走夜路,也别靠近水边。
不是我迷信,十年前我要不走夜路,我能碰上黄天赐吗!
大概也是想到了我的经历,赵刚给我回了个不去了,我们的聊天也到此结束。
“黄天赐……黄天赐……你不会死了吧?”
我照常在心里喊黄天赐,它依旧没回答我,可如果他离开了,为什么我还是傻子?
我怀疑它十年前被恶鬼所伤,嘎了。
“你才嘎了!老子这阵子为了你个瘪犊子可没少折腾,你不感恩,反而诅咒老子!”
再次听到黄天赐的声音,我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躺椅上起身,在院子里蹦了好几圈。
“八两,你咋的了?别吓唬姐!”
我用手比划着我没事,却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黄天赐终于出现了,此时我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恐惧,反而是浓浓的欣喜,欣喜若狂。
就算恶鬼来了,还有它挡着不是?
“黄大仙儿,您折腾啥了?”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我才回想起黄天赐的话,它说为了我没少折腾,这事儿我一点不知道呢?
“哼?当然是查你们家跟柳眉的恩怨,你那个舅太姥爷纯属扯瘪犊子,跟你家有仇的根本不是柳茹,而是她双胞胎妹妹,柳眉。”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毕竟当初麻姥姥救了我,柳眉要杀我。
不过她俩是双胞胎,何进不知道,以为是一个人也正常。
我正想再问些什么,紧闭的大门却在外面突然被叩响。
“铛铛铛铛——”
十分急促的四声敲门声,拍的大铁门直晃悠。
“八两,你记住,人敲门敲三声,敲四声的,是鬼。”
黄天赐突然轻笑一声给我科普起来,那语气就像它是我的老师。
我赶紧将我姐护在身后,眼前却好像闪过一道黄色身影。
片刻之后,一只一人高的黄皮子出现在大门墙上:
“原来是纸人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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