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烨眼角一跳，喃喃重复：“今夜……”
心脏猛然跳动一瞬，灼热火苗倏然燃起，让他胸膛起伏渐渐清晰，眸中也一片灼热。
“……好。”
他咬咬牙吐出这句话，带着豁出一切的气势，迅速下令道：“你现在立即回军营准备，我命人去皇宫接母妃出来，便去和你汇合。”
在做出决定后，他反而冷静下来，又立即召来心腹，接连下达数道命令，做好谋反的准备。
最后，他攥紧拳头望向天际惊雷，一字一句充满决心道：“半个时辰后，出城！”
雷光轰然炸响，冷光在他脸上闪过，映出片疯狂和决绝。
祁小将军跪地领命，便掀起衣袍大步走出八皇子府，翻身上马。
他牵紧缰绳，漠然眉眼间闪过丝算计，毫无情绪波动地对属下吩咐道：“去，告诉二皇子，半个时辰后，我们便会反出京城，请他早做准备。”
“是。”
冷风吹过，雷声隆隆，街角吹飞起树叶纸张，一片肃冷下满是压抑的波涛。
……
半个时辰后，城北军营。
德妃裹着披风，发丝随意披散，显而易见是从睡梦中被唤醒带来的，风吹起她披风时，隐隐约约能看见些许单薄衣衫的轮廓。
此刻，她惶然地站在军营里，面容被风吹得有些无措，紧张之色掩饰不住。
虽然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她到底在皇宫里常年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宫门都不出一步，今夜不仅离开了皇宫、来到这军营，更是准备判出京城谋反。
她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看见谢子烨朝这边走来，她忙扯住儿子的衣袖，带着几分依赖和急切：“怎么回事，不是说三天后吗，为什么提前了这么久？”
“母妃不必多问了。”
谢子烨按住她的肩，环顾着四周面容凝重严肃，不见半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语气也是难得的正经：“你先上马车，等我们顺利离京、抵达金州后，我再和你好好解释。”
德妃意识到是出了什么意外，胡乱点点头，不敢在这种时候给他拖后腿，老老实实地乘坐上马车，等待出发。
不多时，祁小将军跑来拱手行礼道：“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您下令。”
“好！”
谢子烨翻身上马，眸光灼灼地望着远处天际翻滚的浓稠墨云，意气风发地举剑道：“走！随本殿回金州！今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待来日本殿功成之日，全部都重重有赏、加官进爵！”
众人受到激励，齐齐发出吼声应和。
队列在夜色里疾驰向城门，很快便抵达北城城门楼下。
风声猎猎，谢子烨高坐马上，垂首睨向守门的士兵，气势十足道：“让开！本殿不为难你们！”
守城士兵看着这阵仗，心里“咯噔”一声，沉下脸问：“八殿下，请问您星夜出京，所为何事？可有令牌手书？”
“本殿再说一次”
谢子烨死死盯着他，气势逼人：“让开！否则别怪本殿对你们不客气！”
守城士兵终于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信号弹放出。
绚烂的烟火在墨空绽放，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格外刺眼清晰，且久久不散，化为浅光缓慢从高空下落。
谢子烨脸色大变，恶狠狠道：“找死！”
将手一挥，身后属下立即取出弩箭，将那放出信号的士兵当场射杀，发起了战斗讯息。
守城的士兵们集结在一起，死守城门不肯让他们离开，城北霎时喊杀声一片，惊扰了寂静的黑夜，掀起京城多日里掩藏在平静下的波涛。
而城北附近的暗巷里，谢柏舟望见半空的信号弹，唇角一勾，挥手下令道：“准备！”
……
此时此刻，皇宫寝殿。
明亮的信号弹在窗外炸响，霎时吸引屋内人的注意力。
景安第一时间快步踏入殿中，朝谢文澈行礼道：“殿下，是北城门的求救信号，有人谋反！”
“哈……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吗？”
谢子清倚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转动着毛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兄长，让我去吧，不管是谁谋反，我都会将人拿下，献到兄长面前。”
谢文澈坐在床畔，垂眸看着陷在沉睡中的谢耀宸，眉心微蹙：“方才后宫来话，说德妃老母忽然病重，将她给接出宫了，是吗？”
“是。”
景安应一声，立即反应过来：“您觉得是八皇子谋反？”
仔细想想，如今京城局势，也只有谢子烨能被逼到这种程度，其他人都尚且有争取的余地。
谢子清黑眸更亮了，跨前两步振声请命道：“兄长，让我去吧，正好趁此机会，将新仇旧怨都算算清楚。”
“可你的伤……”
“无妨，兄长不必担心，我已经能行动自如了，定会好好保重自己。”
谢子清眸中光亮愈盛，满满都是渴望和请求。
他常年戍守边疆，本就是习惯了战场，何况今日要擒拿的人是谢子烨，且要帮的人是谢文澈，他便更是热血沸腾，难以浇熄。
谢文澈垂首和他对视，眸中闪过丝迟疑。
“兄长，不要再犹豫了！”谢子清再度跨前一步，“守城士兵坚持不了多久，若再不去，便抓不住了！”
谢文澈看着窗外已经暗淡的信号烟火星子，抿抿唇角下令：“好，你便领御林军出宫，将那逆贼擒拿归案。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兄长放心！”
谢子清洋溢着灿烂笑容，眸光晶亮地向他保证后，便大步走出寝殿。
寝殿内恢复安静，谢耀宸仍旧陷在昏迷中，气息微弱，嘶哑低鸣，已是许久都不曾清醒。
不知是在睡梦中梦到了不好的景象，还是因对如今的局势有所感应，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喉咙里挤出些难以分辨的话音来。
“父皇？”
谢文澈微微凑近，并未分辨出他的话，便握着他的手道：“您且安心，不必理会这些事情，儿臣都会帮你处理妥当。”
看着谢耀宸油尽灯枯的虚弱面容，谢文澈眸中闪过丝复杂忧色，低低道：“父皇……儿臣现在，只盼着您能再醒来一次，也好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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