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奉国公府老夫人。”
面对国公府老夫人的指责,沈氏倒是显得很淡定。
她拍了拍江朝华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则是抬起眼皮,淡淡的撇了一眼老夫人,语气也淡的很。
“你这是什么态度?从你的态度上便可看出你在家中时,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婆母的。”
沈氏的态度,引得国公府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整个长安城的女眷见了她,哪个不得敬着。
沈氏这态度,真是岂有此理,她今日非得好好教导教导沈氏,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敬长辈。
“母亲,您的身子好些了么。”
国公夫人气的都要跳脚了,沈氏也不知道她怎么火气那么大。
不过一个人童年过的不幸,长大了就很容易暴躁,她越想纠正什么,就代表着她越缺失什么。
老夫人是庶女出身,在闺阁时没少被嫡母磋磨,成了人妻人母,她却不知不觉的比她的嫡母还要看重规矩,说起来,还挺讽刺的。
沈氏没搭理老夫人,视线看向江老太太,只见她躺在床上,紧紧的拉着国公府老夫人的手,眼底闪过讥讽。
“母亲没事,劳你挂念了。”
江老太太红着眼眶,显得倒是可怜巴巴的,哪里还有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
“母亲这几日在飞鹤院好好休息吧,莫要再出去了,陛下下旨,要您在府中养病,也养养行操。”
沈氏点了点头,面上展露出关怀之色,国公府老夫人拧眉:
“这就完了?”
沈氏便是这么当儿媳的么,这要是她的儿媳,她跟沈氏没完。
她这妹妹,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沈氏欺负。
沈氏仗着有太后撑腰,这满京都的人都畏惧她,自己可不怕,国公府,可是有从龙之功的。
“老夫人,你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口口声声说着礼教规矩,那请问我与婆母说话,老夫人为何接连打断我,难道您是我的婆母不成,还是说,老夫人重规矩,重到江家来了?”
沈氏拿着帕子,压了压唇角,神色很淡。
她嫡女出身,这满屋子的女眷,除了江老太太是乡野村妇以外,就老夫人是庶女出身。
身份不同,自小学习的规矩也不同,沈氏话中有话,故意讽刺老夫人,又说她管闲事,老夫人气的脸一哆嗦,蹭的一下从床榻前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我并未这么说,是老夫人多想了,还有刚刚老夫人说的话,我并不赞同。
我兄长已为我禀明陛下,我回侯府是因生病,陛下也已恩准我在侯府小住,所以我不是去享清福的,而是去养病,这是第一点。”
沈氏说着,下巴抬了抬,:
“第二,我并没有不敬婆母,听闻母亲在宫中受难,我第一时间便想赶回来侍候,但不曾想身子不好,今晚才回来,这是我的不是。
可我在家中时,每日都侍奉母亲,当年母亲初到京城,隔三差五便病上一场,是我请了古神医来给母亲看诊,金贵的药材更是不要命的往江家买,故而母亲被罚,还能坚持到现在,老夫人怎么能说我不敬婆母呢。”
沈氏越说,语气就越冷,她的言外之意郡公夫人也听出来了。
江老太太不是生病,而是被罚,相反,沈氏自己病了,没能及时赶回来照顾,怎么能怪她呢。
还有江老太太被罚一事,太宗皇帝亲自下旨,便是定了江老太太的罪,错不在沈氏,而是江老太太。
“第三,虐待晚辈一说,更是无稽之谈,我不知老夫人说的是谁,若说的是婉心,那或许是老夫人刚刚回京,不知道禹王寿宴发生之事。
我自诩问心无愧,这些年朝华有什么,婉心就有什么,我从不曾苛待过她,这话在禹王府门口时,我也说过,故而,虐待晚辈,我不承认。”
“至于教诲,婉心进府后,便被婆母留在身边教养,我从未插手过,这些年我都觉得她是一个善良恭顺的小辈,没曾想,有一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没与她计较,老夫人却先来与我计较了,难不曾老夫人是来为婉心做主的么,既然如此,那我还真要与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了,老夫人觉得呢。”
沈氏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夹枪带棒,刺的老夫人满脸通红,就连郡公夫人都觉得没理。
就连皇帝都管不了大臣们的后宅之事,老夫人跑到别人家中说教,本身就是失礼之为。
她想给江老太太撑腰,也得考虑一下沈氏是什么身份,沈氏若是那种没背景,任由人拿捏的也就罢了,偏生沈氏不是,岂能任由老夫人指责。
“你……”
老夫人指着沈氏,气的身子都开始抖了。
“老姐姐,你别与她计较,她不是有心的,她不过是性子直一些罢了。”
江老太太眼神闪了闪,话虽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阻止老夫人的意思。
郡公夫人差点没忍住翻白眼,想着她婆母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居然被江老太太这样的乡下老婆子忽悠,她分明就是想将国公府当抢使,借着老夫人的手惩戒沈氏,让沈氏被人埋怨。
“沈氏,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侯府撑腰,便肆意妄为,你婆母如今重病,你回来了,不应该榻前侍疾么,不应该请人去寻大夫么,还有闲心在这里与我辩证,你将你婆母放在心上了么。”
老夫人抓不到错处不甘心,非要给沈氏安一个罪名。
“呀,老夫人居然能未卜先知,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给祖母请了大夫,又从侯府带了补品呢?”
江朝华眯着眼睛,用帕子捂了捂嘴,惊讶开口。
老夫人最讨厌她,就连她的长相也不喜欢,训斥出声: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懂不懂规矩。”
“规矩?可是太后娘娘说我进退有度,待人有礼,她颇为欢心,要我经常去长寿宫陪她。老夫人说我没有规矩,是在质疑太后娘娘么,还是老夫人觉得,国公府如今,都能越过陛下跟太后娘娘,直接定下规矩了?”
“国公府有从龙之功,想来就算陛下来了,也要让一步,老夫人教训的是,明日我便进宫,将此番话告诉太后娘娘,要太后娘娘日后多与老夫人谈谈规矩。”
江朝华感慨的说着,她每说一句话,郡公夫人的眼皮子就跳一下。
若是扣上这顶帽子,国公府的祸事就要来了,母亲难道当真要为了江老太太,将全家都赔进去么。
“母亲,咱们还是改日再来看江老夫人吧。”
郡公夫人咬牙,作势去扶老夫人,可老夫人被江朝华跟沈氏一番话气的哪里还有理智。
在长安城这么多年,还没人如此羞辱过她呢,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你敢污蔑我。”
“污蔑?老夫人刚刚指责我母亲不懂规矩,可京都人人都知道我母亲的规矩是太后教的,难道老夫人不是在指责太后娘娘么,你说我母亲仗着侯府撑腰,那老夫人难道不是仗着国公府的从龙之功撑腰么。”
“老夫人的意思,难道不是若没有国公府,盛唐的皇位就会易主么,若如此,那陛下确实该让一步,我说的不对么。”
江朝华越说越过分,郡公夫人的脸都已经白了,江晚风眼底带笑,手指蜷缩了一下,想着他妹妹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借刀杀人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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