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一个焦急的声音不断传来，将绯樱的意识一点点拉回现实。

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变得清晰起来。

“绯樱？你总算是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绯樱猛地睁开眼睛。

她感觉头还有些昏沉， 毕竟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沙菀。

对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此刻竟充满了焦虑。

她的妆容有些花了，看起来像是急得满头大汗。

几缕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显然是因为太过着急而忘记整理。

“太好了......”

沙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从灵境里被踢出来了。”

“然后看你一直没出来，我都快急疯了。”

她习惯性地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后怕：

“我还以为你会彻底沉沦在里面，永远都出不来了。就像那些传说中迷失在灵境里的妖精一样。”

她捋了捋头发，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你能清醒过来，看来应该是成功了。”

“毕竟能从永恒灵境里全身而退的，可不多见呢。”

面对沙菀的关切，绯樱却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她低着头，任由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机械地呼吸。

沙菀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看到绯樱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像平时那个活力四射的绯樱。

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好了，绯樱。”

沙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别惦记着你灵境里那虚假的老情人了。”

“桃夭既然还存在于现实当中，那就不是真的死了。你看我不也好好的吗？”

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反正现在你已经把白樱找回来了，后面自然有的是机会去找她。”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现在目标达成了，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

绯樱依旧保持着沉默。

就像是一尊雕塑般，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那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人感到不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一下子，连沙菀都有些慌了。

她从未见过绯樱这个样子，就算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就算是在面对终末妖精的时候，她也不曾露出过这种表情。

这种反常让她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都说了让你别那么难过，我能从灵境当中走出来，你现在不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绯樱打断了。

“白樱回不来了......”

绯樱的声音极其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说一个令她痛不欲生的事实。

那种平静反而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就像是冬天的寒风，能够刺骨到让人心底发凉。

“......”

沙菀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绯樱，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刚说什么？”

“我说，白樱不会再回来了。”

绯樱再次重复道，声音依然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种语气，就像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灵魂已经跟随着那个人一起消散在了永恒的时光长河中。

“你说什么？”

沙菀一下子就炸了。

她猛地站起身，精心描绘的眼线也因为汗水而晕染开来。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已经完全扭曲：

“臭女人！你什么意思？”

“如果白樱回不来了，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从一开始，你不就是为了带回白樱才进去的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也带着不解。

那种急切的语气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仿佛在害怕听到什么可怕的答案。

毕竟白樱是绯樱的第二人格，是只存在于绯樱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

就像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她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正因如此，能够有机会带回白樱的，除了绯樱之外，自然也就不存在其她人。

这也是为什么沙菀会迫于无奈，让绯樱来主导这一次的灵境潜入。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愿意让自己来主导这次行动。

毕竟在白樱将她从灵境中唤醒的时候，她已经算得上是有过一次很好的经验。

她自认为，在对付灵境的手段上，肯定比绯樱要更加熟练。

那些虚假的幻象对她来说早已不再具有诱惑力，她能够清晰地分辨出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她并没有再次沉浸在灵境中那些虚假的亲情里。

而绯樱则因为第一次接触的缘故，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在进入灵境的那一刻起，就毫无疑问地沉沦其中。

这种天真的态度本该让沙菀感到不满，但现在却只剩下深深的担忧。

她时就很担忧，绯樱到底能不能把白樱给带回来。

想到这里，沙菀彻底爆发了。

她上前一步，一把扯住绯樱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眼眶也不知不觉地红了：

“你在骗我的对吧？白樱怎么可能回不来？”

“她可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你难道连自己都找不回来？”

被揪住衣领的绯樱依旧保持着平静，尽管情绪看起来同样很是低落。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在注视着某个不存在的点：

“我没有必要骗你。白樱确实回不来了。永恒灵境已经消失了，她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沙菀紧紧地盯着绯樱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倒映着绯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过了片刻，看着绯樱那波澜不惊的态度与眼神，她逐渐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毕竟白樱就是另一个人格状态的绯樱。

在这种事情上，绯樱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这个认知让沙菀心头一紧。

她猛地松开绯樱的衣领，像是被烫到一般。

随后她急忙转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放在一旁的盒子，从中取出那片永恒之花瓣。

她要再次进入灵境，她一定要亲自去确认这件事。

就算要付出任何代价，她也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她捏着永恒之花瓣，准备想办法行动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片原本晶莹剔透的花瓣突然失去了光泽，就像是被时光啃噬一般。

它的边缘开始泛黄、枯萎，然后迅速蔓延到整片花瓣。

最后，这个疑似灵境之门钥匙的物品，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缕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中。

沙菀呆呆地看着手中化作粉末的永恒之花瓣。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嘴唇微微颤抖着，就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布满了不解与慌乱：

“这......这是坏了？怎么就坏了？这不可能......”

她的手指颤抖着，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粉末，却只是徒劳。

那些金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飘荡了几秒，仿佛萤火虫般闪烁了几下，随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连这个都消失了，那她要怎么才能进入灵境，去确认白樱的情况？

“按照永恒妖精的说法，灵境从此彻底关闭。”

绯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带着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种平静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所以这个花瓣会消失，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有灵境，自然也就不需要进入灵境的钥匙了。”

“就像是一扇永远关闭的门，再多的钥匙也没有意义。”

听着绯樱的话语，沙菀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脸此刻布满了震惊。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些颤抖：

“永恒妖精......你是说神明大人？她......她苏醒了？”

作为永恒妖精过去在灵境当中的眷属。

沙菀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敬畏，那是对于高位存在的本能反应。

在她看来，永恒妖精就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明，是无上的存在。

那个存在甚至可以决定世界的轮回与终结。

如果连神明大人都出手了，那事情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绯樱简单思索了一下。

然后缓缓开口，将自己在灵境中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从最开始沉迷于灵境不可自拔，到后来发生的种种，再到永恒妖精的出现，她都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出来。

她的语气平静而客观，就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但那种刻意的平静反而显得更加令人心痛，因为只有经历过最深的绝望，才会表现出这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当然，有些过于私密的细节她选择了略过。

毕竟那是只属于她和白樱之间的回忆，不需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那些回忆就像是心底最后的宝藏，她要永远珍藏在心底最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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