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婚事前两日，陈嬷嬷带人抬着两个大箱子来到了锦绣阁。
顾老夫人跟在后面，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袄子，一脸笑容。
老夫人很少穿艳色衣裳，只有在大喜日子才会换上这个颜色。
沈音容看着屋里的两个箱子，心中已经猜到是什么了。饶是如此，她心中仍然有些忍不住激动。
箱子被打开，几名丫鬟把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
精美绝伦的嫁衣被展开，沈音容缓缓瞪大了眼睛。
这件嫁衣，可比她当初嫁进侯府时穿的那件要华贵许多许多。
朱红色的嫁衣，鲜艳如朝霞，配以栩栩如生的刺绣。
腰带与衣襟上绣着如意图案，点缀着细小的金线和珍珠，弯曲的纹路与光泽相互辉映。
裙摆的下端，层叠着不同大小的牡丹花，像一片盛放的花海，色彩由深至浅，渐变得如同火焰般热烈。
每一朵花瓣都层层叠叠，细腻无比，像是真的一样娇艳欲滴。花瓣边缘用金丝勾勒，花心处点缀着小巧的珍珠，犹如晨露一般。
沈音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嫁衣，好半天都未曾回神。
一屋子人屏气凝神，就连见过一次的顾老夫人和陈嬷嬷，此时也不由得提了一口气。
“婆母。”
沈音容望着顾老夫人，脸上带着惊讶，“这嫁衣，是否太过于华丽了……”
她是再嫁，按照规矩连婚礼都不该有，穿这样华丽的嫁衣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
“我只是想弥补这些年你在顾家受过的苦。”顾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支撑顾家多年，这嫁衣是你应得的。”
沈音容走上前，伸出手抚摸着嫁衣上的刺绣图案，“儿媳只是觉着有些浪费。”
只怕这花了顾老夫人不少的私房……
嘴上这么说，但沈音容心中还是喜欢的。有哪个的女子，能抗拒如此耀眼的嫁衣呢？
“人生便只有这么一次，有何浪费的？”顾老夫人和蔼一笑，“对你来说，这次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不是吗？”
顾老夫人知道，沈音容本不愿意嫁给顾仕泓。当初若不是她那儿子下跪发誓，答应会对沈音容好，沈家绝不会把沈音容嫁过来。
这段时间顾老夫人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从沈音容嫁给顾仕泓那一刻，顾家便已经开始亏欠她了。
新婚当夜夫君便受诏离京赈灾，半月后便成了寡妇。之后又被自己逼着同小叔圆房，绵延子嗣。随后又填补自己的嫁妆，支撑偌大的侯府。
再到现在，顾仕泓“死而复生”，带着其他女人和孩子归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都像是一块大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口。
一想到这些，顾老夫人就忍不住愧疚不已。
不过有一点很让顾老夫人欣慰，就是她这位二儿子，待沈音容很好。
顾老夫人的话让沈音容心中触动，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婆母从一开始的百般瞧不上，到现在这般慈祥和贴心，处处为她着想，着实是让人惊讶。
“婉容，取凤冠出来。”
随着顾老夫人吩咐，陈嬷嬷拿出凤冠，摆在桌上。
“这……是东珠？”沈音容望着凤冠中央那一颗硕大的东珠，声音颤了颤。
这般大的东珠，能与之媲美的，怕是只有皇后的凤冠了。
“这是当年先皇后，赏给先侯夫人的那颗。”顾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我命人镶嵌在凤冠上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先侯夫人便是顾唯安的生母，老侯爷的原配夫人。
关于这位，沈音容知之甚少。只偶尔听自己母亲提起过，此位妇人十分聪慧，并且眼光独到，是当时名扬京城的才女。
“婚事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你不必忧心。”
顾老夫人站起了身子，“你再仔细瞧瞧，这些个首饰是否妥当，若有不妥之处，差人去苍拂院告知于我。”
“多谢母亲一番心意。”沈音容低下身子，给顾老夫人行了一礼。
听着沈音容对自己的称呼，顾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扶起沈音容，握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
沈音容喊她母亲这一刻，也算是彻底认可她这个婆婆了。
顾老夫人走后，屋里的四名丫鬟彻底炸开了锅。
四人围着嫁衣和凤冠叽叽喳喳，心里都替沈音容感到高兴。
还从没听过，谁家女子再嫁后，能穿如此华丽的嫁衣呢！
“好了。”沈音容被她们吵的有些头疼，“先收起来吧，小心着些。”
四人止住了议论，小心翼翼的收好。
顾老夫人虽说婚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沈音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宾客名单以及这宴会的菜肴和酒水，安排的如何了？”
“夫人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些个老夫人都处理好了，早上的时候王管家特意亲自来打了招呼。”
翠竹偷笑，“您就安心做新娘子就是了。”
沈音容抿了抿唇，“老太太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真是没预料到。”
“看来老夫人当真是醒目了，终于念了夫人的好。”
翠竹给沈音容端来一盏茶，“人心都是肉长的，夫人这十年里做的已经够多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化了。更何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翠竹指的正是秦氏，但凡眼不盲的，都能瞧出区别。
沈音容喝了口茶，却并不认为事情像翠竹说的这样简单。
紫云观……
沈音容思绪飘远，想起了那日顾老夫人的话。
她说，是在紫阳观受了道长点化，才想通了许多事。
那位道长和老夫人到底说了什么？
“好了，夫人收收心。”
翠竹来到沈音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的和侯爷成婚。自此之后，您就名正言顺了。往后再无人敢置喙夫人的身份，更不会有人敢议论少爷和小姐的出身了。”
沈音容轻轻点了点头，她答应举办婚事，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孩子着想。
现在孩子还小，有些事还好搪塞。可再等两年，谎言瞒不住了，东窗事发就麻烦了。
不如趁着孩子还小，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也省的将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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