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万籁俱寂,云萝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绣鞋踩在地上的沙沙声。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季渊的身边,这才看清楚他的动作。
季渊在云萝身边其实都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平日里他很清闲,只要保护小公主的安全就好,但小公主身边貌似也不怎么容易有危险,这样打扫的活计,他是肯定不会干的,因此他的动作格外地生疏。
云萝忍不住走上前,“季渊……”
“殿下请稍作等待,很快就好了。”他一边动作着一边开口,“这里沐浴用的器具都用完了,我让小二把沐浴的东西送来,便让他回去了。”
云萝顿森蹲坐下来,一言不发。
这要是被宫里其他的人看见这幽州城主居然敢这样对小公主,那对方大概率是完了。
不过人家现在还守在城门那边忙着,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个时候要是再去麻烦人家,显然也不是云萝能做得出来的事,她虽任性,却也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于是她有些好奇地凑上前,“我也来帮忙吧?”
“殿下,万万不可。”
她还没上前,就被对方高大的身躯拦下了。
云萝有些失落,“你也和笙笙她们一样,什么都不肯让我做。”
“殿下是金枝玉叶,自然……”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都说了,在外面我就是云萝,就是普通姑娘,我和其他人没有分别。”
她现在格外不喜欢自己被区别对待。
先前和她聊得很不错的几名女子,知道她是公主殿下以后看见她就战战兢兢的,不敢与她对视。
原本她们都是被安排在普通难民营的,现在云萝住的却是公家驿站。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皇兄和瑾行出宫的时候都会选择隐藏身份了。
面对云萝的话,季渊没有开口,只是说,“殿下不想麻烦其他人,那就麻烦属下好了,属下于殿下是不一样的,我也只会效忠殿下一人,为殿下一人身先士卒。”
云萝当然不是笨蛋,自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回过神来的她心中划过一抹暖意,随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好!以后我不想麻烦这里的人,那就只能麻烦你了,你要比过去更加细心的,忙碌地伺候本宫!”
她说完,还看向对方,谁知却看见对方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清浅微笑。
“是……”
云萝一愣,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眸子都亮了。
“季渊,你刚刚笑了是吗?你笑了!”
她的神情很兴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季渊只是笑了一下便收起了笑意,随后说,“殿下,您看错了。”
“我才没有看错!就是有了,你再笑一个嘛,好好看……”
但是之后无论云萝怎么开口,怎么问,对方的嘴角愣是没牵扯出一抹笑意。
最后小公主有些急了,指着他有些不爽地大声开口,“本宫命令你笑!”
“……”
……
终于洗了个美美的澡,云萝躺在榻上,长长的黑丝被放了下来,上面还带着水汽。
随后就见他跪坐在她身前,用碳炉将她的长发细细烘干。
一开始他做地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就变得淡定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熟练。
云萝被他温柔修长的指尖触碰地更加昏昏欲睡,忍不住闭上眼睛悠悠开口,“季渊,你说……东陵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吗?”
“殿下不是对谢瑾行他们有信心吗?”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瑾行毕竟是一个人啊,而且谢家还是戴罪之身,父皇又对谢家心存芥蒂……”
她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现在周围有人吗?”
“殿下想问什么?”
云萝犹豫了一瞬,才说,“季渊,我有些时候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父皇要这样忌惮谢家,明明瑾行一家为东陵做了这么多,明明父皇该明白,瑾行他们是被陷害的,没有瑾行,东陵都变成这样了,他为何还要这样,我不明白皇兄和瑾行做错了什么,总觉得这流放的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就好像,好像……”
好像是在公报私仇。
后面那句话,她不敢说,当然也不能说,毕竟徽帝是九五之尊,也是她的父皇。
季渊手上的动作依然很温柔,他一边梳理她美丽的长发一边开口,“殿下可曾想过,他们可能不是因为犯错才被流放,而是因为他们太过完美,太过耀眼,太过锋芒毕露。”
“完美?”
“是,若殿下坐在那边位置,身边出现了谢家那样的人,比他更英明神武,更受百姓爱戴,在他人面前更具有权威,殿下会怎么想?”
“我……”云萝下意识地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但转念一想,她顿时就明白了。
她说,“那……那父皇也不能……”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闭上了眼睛。
“季渊,我该怎么办,我该站在哪一边?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季渊的目光很深,他伸手撩起面前的一缕秀发,看着她美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格外地美丽。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殿下无需焦虑,结果如何,有朝一日,总是会有定夺的。”
世界的法则,永远都是上位掌权者制度的。
云萝闭上眼睛,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感觉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地方被轻轻点了一下,无尽的困意袭来,让她还没开口说出那句话,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季……季渊……”迷迷糊糊间,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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