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家下人们,将黄雅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时候,当时,小姑娘已经哭晕了过去。
悠悠转醒后,黄雅看清了眼前众人,却再没有哭一声,再没有流一滴泪。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找到许青白的母亲,小小的身板就孤零零地跪在李纯如面前,埋着头,也不说话。
李纯如心生怜悯,小姑娘没哭,她自己反倒哭成了个泪人儿。
李纯如当时问道:“娃儿,你想要干啥?”
小姑娘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红肿的眼睛却又是那么得清澈干净,她声音嘶哑,在地上磕着头,对周围人说道:
“雅儿恳求,请亲人入土!”
李纯如听到后哇哇大哭,她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一边用手摩挲着她稚嫩的小脸蛋,一边哽咽道:
“入土,这就去入土!妮子,咱都不哭了啊...”
当年,许青白6岁,黄雅5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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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里,许青白狼吞虎咽地吃着菜。
黄雅一会儿给许青白夹几筷子菜,一会儿又起身给桌对面一个干瘦老头斟酒,忙得不亦乐乎。
干瘦老头原是许家的门房杂役,平时做点看门护院的活儿。
在许青白的记忆里,他约莫是在父亲失踪的前一年来到许家的。
父亲失踪后,许家府上一群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也就只有这个姓龙的老头还算忠心,组织张罗着还没跑路的下人,帮衬着李纯如一路南下。
来到李家后,李纯如打发银子遣散了众人,但这个龙老头自己却不走,言称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地方去。
李纯如念他年迈,便让他继续在梅园里住了下来。
这几年,龙老头在李府当个花匠,做事挑挑拣拣,混日子。
龙老头犟脾气,闷葫芦,不吭声。
他本人就跟养的那条大黄狗一个德性,对许青白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偶尔说上一回话,一般也是互相抬杠、互相拆台那种。
龙老头对谁都是那副死人样,可唯独对待黄雅时,嘴里总是一个雅儿前,一个雅儿后。
龙老头好酒,不喝好酒,也喝不起好酒。他每个月的俸银,十有八九都花在了让黄雅替他跑腿买酒上。他素爱喝一种叫包谷烧得烈酒,入口辣,后劲大,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价格便宜。
月初刚发俸银的时候,他每天能喝上三顿。
再等到了月末囊中羞涩,大概每天就只够喝上一口了。
桌上,龙老头披着件破棉袄,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托着瓷碗。也不见他动筷子,不多时就滋溜完了一碗酒,然后大白瓷碗翻了个底朝天,呵呵咧嘴,望向黄雅...
黄雅扭头往许青白碗里夹菜,假装没看到。
龙老头也不急,抓起桌上的干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说道:
“小雅,你今天这鱼太辣了,龙爷爷我下不了口啊!”
黄雅不语。
龙老头接着又说道:“唉,这人啊年纪大了,吃辣身子骨受不了。小雅啊,刚刚那壶酒就别藏了,赶紧拿出来,我得漱漱口。”
正在埋头吃饭的许青白,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饭,捧腹问道:
“龙老头,能有多辣,还能比得上你的包谷烧辣么?”
龙老头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咧嘴望着黄雅:“小雅啊,今天这菜实在没胃口,让我再喝两口酒填填肚子呗?”
黄雅不能再装聋作哑,长叹一口气,起身从后面柜子里翻出那小半壶酒,给龙老头倒了小半碗,气呼呼地说道:
“龙爷爷,您走点心,这盘鱼可是清蒸的!”
龙老头干笑了两声,一手端酒碗,一手拍脑门,呵呵笑道:
“哎哟,你看我,舌头不灵,老眼还花。小雅别生气,不是怪你的菜不好吃!哈哈,哈...”
这边,许青白望着自己被黄雅塞得满满当当的碗,他从里面夹出两块肥嫩的鱼肉来,扔进黄雅的碗里,说道:
“丫头,你也吃。多吃点肉,明年兴许就能有哥这么高了。”
黄雅声音细如蚊蚋,轻轻“嗯”了一声。
她埋着头,眯着眼,仿佛捧了一碗龙肝凤髓,一口一口,眼里满是幸福。
对面的龙老头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嘴里忍不住嘀咕道:
“唉...好好的一颗白菜,就快要被猪崽给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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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偷,往事云烟。
在这个被母亲取名为梅园的宅子里,当年的女主人却已经不在。三人一狗围着炉台饭桌,继续食着人间烟火,热气腾腾,一线炊烟飘檐外!
青山常黛,明月依旧。
当初女主人亲手栽下的那几根老桩,依旧如往年一般,盛开地欺霜赛雪,暗香阵阵,万点梅花立堂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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