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鹅低着头，默默扯着衣服不吭声。
唐雪梨瞧着那些伤痕，突然问了一句：“是陶志坚干的对不对？”
蔡小鹅愕然抬头：“你怎么......”
察觉自己失言，她又赶忙低头，神色越发惶然不安，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唐雪梨没再说话，拿帕子沾了水，轻轻给她擦拭身体。
这姑娘脸瞧着又黄又黑，身上皮肤倒是白皙，可见是平日里忙农活，暴晒在太阳下，加上营养不良，才会瞧着气色老气难看。
她不说话，蔡小鹅反而有些紧张了。
“小....小唐，这事....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他要是知道，只怕我.....”蔡小鹅忐忑不安，对陶志坚的惧怕似乎深入骨髓。
唐雪梨这才反应过来，蔡小鹅刚刚在医院里看见陶志坚和姚春秀，并不是因为陶志坚陪着姚春秀，看见自己男人站在别的女人身边，心里难受痛苦。
而是因为惧怕，对陶志坚产生的深深惧意而慌乱。
那一刻，她不是在为感情伤心，而是见到恐怖的人，产生的僵硬反应。
陶志坚到底做了什么，让蔡小鹅怕到了如此地步。
“我不会告诉别人！”唐雪梨给她穿好衣服：“他经常对你动手么？”
蔡小鹅咬了咬唇：“也不是经常，只是不高兴的时候，就...就会拿我出出气！”
不高兴的时候？
唐雪梨回忆着陶志坚那张脸，她似乎就没见这个男人高兴过。
哦，说错了，刚在医院里，他带着侄儿和弟媳妇还是蛮高兴的。
她试探着问到：“陶志坚，他对姚春秀，是不是特别好？”
蔡小鹅扭着指头，不敢抬头看唐雪梨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敢开口。
唐雪梨知道她胆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是我问太多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别因为拒绝人家而心里愧疚不安难受。
你胳膊上有伤，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唐雪梨打算炖个鸡，在蔡小鹅住她家这段时间，好好给她补一补，这个姑娘实在是太瘦了。
“姚春秀一开始，不是说给他弟弟的！”就在唐雪梨打算出门的时候，蔡小鹅突然开口了：
“陶志坚和他弟弟年纪就差一岁，一开始，姚春秀相中的人是陶志坚。
别看陶志坚现在不咋的，他年轻那会儿白净秀气，我们那很多姑娘都默默喜欢他。
后来结婚的时候，不晓得为啥，新郎变成了他弟弟。
陶志坚在他弟弟和姚春秀婚后没多久，参军离开了家乡，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唐雪梨愕然：“他这么多年没回去，姚春秀为啥还跟他那么熟络？”
蔡小鹅回忆着往事：“四年前，陶志坚受伤，回老家养伤过一段时间，估计也就是那时候，姚春秀跟他才开始变得熟悉吧！”
“四年前？”唐雪梨突然觉得，这里头怕是有点事：“小鹅姐，姚春秀的男人是怎么没的？”
“山上修渠放火药，他没计算好时间，给炸死了！”蔡小鹅跟陶志坚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对陶家的情况自然很熟悉了。
唐雪梨这才记起，当初于莲花也给她说过，关于陶家老二的事。
她又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陶家老二，身体是不是不怎么好？”
蔡小鹅一脸惊奇，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对，他身体从小就不好，听说是小时候得了肺病，不能干体力活儿，走路多走几步都得喘。
听说，那炸药也不是他去放才出的事，晓得他身体不好，生产队就没安排他去干这活儿。
是他自己见雷管没响， 非要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哪晓得，就是那么巧，他过去，炸药就刚好炸了。
生产队为了给他争取一点赔偿，这才说他去放炸药，得了个因公殉职的名头。”
肺病？
唐雪梨心里想着，这就说得通了。
姚春秀和陶老二结婚十几年，之前生了个老大，后来就再没了动静。
依着农村多子多福，和压根不做避孕措施的生活习惯，她不可能生了老大之后，就不生了。
而老二满妞和老大年龄差了十岁，怎么那么巧，陶志坚没回去之前，姚春秀就再没生。
陶志坚回去养伤半年，姚春秀就跟着怀了满妞。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把人给想的龌龊了。
“小鹅姐，有个问题，我实在很好奇，姚春秀嫁给陶老二之后，生了大儿子之后，怎么就没动静了？”
蔡小鹅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结婚那会儿，我年纪还很小，听说，陶老二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有肺病，一直不好说亲。
陶婶儿在媒人带着姚春秀登门相亲的时候，故意让陶志坚出来见人，报的名字却是陶老二的名字。
等结婚的时候，姚春秀才晓得，自己嫁的人是陶老二！”
唐雪梨感慨：“陶家这事，干的可真不地道，这不就是骗亲么？”
“嗯，”蔡小鹅解释：“姚家跟我们那离得有点远，不清楚陶家情况，是陶家姑婆说的亲，不管她愿不愿意，你也晓得，那个年头，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
唐雪梨心想，这倒是真的，别说是那个年代，就是现在，好多盲婚哑嫁，结了婚就是一辈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站在姚春秀的立场，这日子真是蛮苦的。
蔡小鹅目露同情之色：“不管她干啥，我都不恨她，她也确实可怜，家里地里孩子公婆都得她照顾，男人压根帮不上忙不说，还得常年吃药，生生把家里给拖累的不行。
要不是陶志坚在外头出息了，每个月给他们家寄钱回去，一家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也是陶志坚明明是个军官，在老家不好说亲的缘由，一是年纪太大，二就是，家里事和人太复杂，但凡把女儿当个人的人家，都看不上陶家这样的。
也就是蔡小鹅这样，家里没人心疼，才会收彩礼把女儿嫁到陶家。
唐雪梨还想问蔡小鹅，陶志坚在老家对姚春秀如何时。
陶婶儿一路骂骂咧咧进了唐雪梨家里：“蔡小鹅，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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