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当真想好了吗?”
男宾更衣阁中,奴人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长孙砚几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
那被他唤作郎君的男子闻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但片刻过后,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伸手轻轻抚了抚耳坠之上艳如鲜血的琥珀红珠,眼中的犹疑也逐渐被决绝所取代。
“都到这一步了,难不成还有回头路吗?那样连添一双鞋袜都要节省许久的日子,我是不愿再重来一次了。”
“可若是此番事情暴露,别说您和夫郎了,怕是家主和整个张家都要受到牵连。”那奴人还是有些犹豫。
“那又如何?”像是被奴人的话刺激到了,张家郎君的脸色忽然扭曲了一瞬,“正如像阿爹说的那样,与其过着这样捉襟见肘的日子,不如放手一搏,若是成了,我便是记在皇家玉碟的三皇女侧夫,张家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若是不成……横竖我这辈子已经陷在污泥里了,到时大不了我将所有罪名揽下,再一头撞死,也算不辜负母父养我一场了。”
张家郎君面色阴沉,语气森然,仿佛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看得他身边的奴人一阵心惊肉跳,慌忙移开了目光。
自家郎君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他虽没有如长孙郎君那样的花容月貌,满腹才情,可却也是端庄大方,温柔和善,在自家夫郎与京城各家夫郎们起了争执时,还会温声细语从中调和,气得夫郎都怀疑他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可自从七年前在上香时结识了一个浪荡女郎,又被她花言巧语哄骗了身子,导致他名声尽毁后,自家郎君便开始性情大变,一日日阴郁起来,变得和夫郎越来越像,甚至敢做出今日这联合三皇女绑架阁老之子的惊人之举来。
奴人觉得三皇女有病,当初为了那侧夫李氏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不惜与长孙郎君和离,可如今才不过一个来月,却又忽然觉得长孙郎君好了,不惜以侧夫之位作为交换,和自家郎君联手绑架人。
奴人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长孙砚主仆几人,虽觉得这长孙郎君有些无辜,但他到底只是个奴人,无法更改主子们的决定,因此见劝说自家郎君无效,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去拉扯地上长孙砚的衣服。
这边,林惜正站在园子里的一座高阁角檐上,俯视下方,试图从楼阁林立,山石嶙峋的园景中找到长孙砚的身影。
从刚刚那奴人被支开,她就开始找人了,可无奈长庆侯府太大,裴筠带她游园子时又恰好选了和长孙砚一行人离开时相反的方向,因此一时半会儿她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长孙砚的踪影。
而且,没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倒也罢了,偏偏却还让她发现了逐渐四散在园子里,行色匆匆,仿佛也在找人的长庆侯府下人们。
这让原本只以为长孙砚几人是觉得宴饮憋闷,想要在园子里吹吹风的林惜心中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想要从天而降给长孙砚一个惊喜的打算了,眼疾手快地落地,抓了一个落单的奴人,问出了男宾换衣阁的方向,便朝着那边疾驰而去。
等到了换衣阁,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以及鼻尖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熏香,林惜不由得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身后追过来的奴人的惊叫,飞起一脚便将门踹开了。
一阵奇异的熏香扑面而来,林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飞快绕过屏风,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观岑几人以及被扔在一边,散落了一地的鹅黄色衣袍,但却没看见长孙砚的人影。
林惜不由得心中一紧,眯着一双凤目 飞快地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没有关严实的窗门上,她急走两步,一把拉开了窗门,果然在窗台上发现了半枚沾染了草叶泥灰的鞋印。
前几日都是阴雨天气,今日虽晴了半日,但长庆侯府园子里草木众多,因此泥土都尚未干透。
林惜见那鞋印十分新鲜,又伸手在上面抹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潮意,不由得心中一喜。
水汽尚存,说明那掳走长孙砚的人才离开不久,且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脚印,说明那人的武功应在自己之下。
且那人既然如此大费周章,掩人耳目,掳走长孙砚,必然是不愿意叫人发现踪迹,那么以她的轻功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在那人出府前将人截下来。
想到这里,林惜没有再犹豫,纵身一跃,踩着窗台便追了出去。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