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惩奸逆,正公道(1 / 1)

第九十六章 惩奸逆,正公道

沈玥拿着麻绳,往旁边退开一步,道:“太子殿下,各位大人请看,这就是被人勒住的痕迹。麻绳留下的印记,一定会在某处交叉,以形成更强的勒力,将人致死。”

太子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小太监的手臂。

小太监吓得直哆嗦,手臂衣袖也跟着晃,一时看不清楚。

“别动!”定远侯虎目一瞪,上前按住小太监的肩膀,抓着他的手臂抬起来,将衣袖上墨汁留下的勒痕,展示得清清楚楚。

太子惊奇,“还真是这样!麻绳质地粗糙,又染上了墨汁,交叉勒过的地方晕染最严重,一眼就能看出来。”

穆首辅沉吟不语,张次辅也无话可说。

周老爷子悬着的心落下一半,生怕再有变故,忙追问道:“那悬梁而死的人,勒痕有何不同?”

沈玥道:“各位请看。”

她单手握住麻绳两段,高高举起,将下方染着墨汁的麻绳悬在半空。

“假设这是悬梁自尽时的绳套。”沈玥又举起另一只手,“而我的手臂,就是人的脖子,套入绳套中,吊颈自尽。”

她将手臂伸入绳套,重重往下一压,“一旦脚下落空,人的脖颈会因身体重量,被麻绳勒住留下一道伤痕,将人窒息而死。”

随即,沈玥解开麻绳,展示袖子上的墨汁痕迹。

“但这样悬梁自尽的人,脖颈勒痕只会重点出现在喉咙下方,并不会在后颈交叉。人死后血气凝固,伤痕会长久在尸体上保留下来,因此在宋怀断案的故事中,只需挖出妇人下葬的尸体,让仵作一检验,便是铁证如山。”

太子看着她衣袖上,鲜明一道、毫无交叉重叠的墨痕,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沈玥将麻绳放回小太监的托盘上,拂衣再次跪下,腰板笔直,乌黑的眼眸里似有悲愤泪意,又被生生逼了回去。

她声音清亮且有力,“皇上,臣女脖颈的伤痕犹在,所言句句属实,若皇上还有疑虑,可召宫中太医检验臣女颈上伤口,看是否有如演示一般颈后交叉的痕迹,如此就能证明,臣女的伤究竟是被人所害,还是自己悬梁!”

周老爷子听到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愤拱手道:“皇上,老臣之所以举证裴家,就是因为昨日亲自看过沈玥的伤,此勒伤之严重,分明是要致人于死地,竟无一丝手软!沈玥若不是命大,如今早已是一具尸骸,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裴家心狠毒辣,眼看沈玥娘家落难,无所依靠,为夺取她嫁妆,竟勒杀刚进门的儿媳,事败后更卑鄙无耻,一口咬定沈玥乃畏罪自尽。裴玄此人更毫无敬畏廉耻之心,连皇上面前都敢胡言编造,欺上瞒下,罪不可恕!”

“——恳请皇上明察,惩奸逆,正公道!”

周老爷子说完,重重磕了个头,长久没有起身。

御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穆首辅、张次辅、定远侯几人,神情都变得严厉起来,太子也皱起眉头。

那两个一直跪在地上的言官御史,此时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立即大喊道:“臣等人弹劾之事,正如周老大人所言,恳请皇上明察,以正公道!”

说完同样磕下头,俯身不起。

裴玄脸色青白,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掐出血。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脑急速运转着,拼命想办法辩解,却绝望的发现什么解释都没用。

证据摆在眼前,两道截然不同的演示勒痕,足以推平一切谎言。

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怪只怪……裴老夫人下手太狠,沈玥脖颈上的勒伤多日不退,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看见麻绳留下的勒印,只要太医一检查,怎么辩解都没用。

裴玄心里既有悲怨和愤怒,又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憋屈。

他向来自负聪明,能掌控一切。

奈何却有一群拖尽后腿的家人,愚蠢无知,将他拖累致此。

裴老夫人是他生母,绝对不能背上虐杀儿媳的罪名,这会影响他的前途和名声。

他必须找一个替罪羊,将母亲摘出去。

宣明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晦暗不明,“穆爱卿,张爱卿,你二人有何看法?”

沈玥心里一沉,事情已经如此明朗,皇帝本可以直接处置。

宣明帝却询问旁人意见,说明他并不认同周老爷子和言官的主张,又不想显得失于公正,就需要有人替他开口。

穆首辅和张次辅都是内阁重臣,辅佐皇帝多年,自然明白这层意思。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同样不想背上不公的名声,此案朝野皆知,若处置不公,只怕也难以服众。

“皇上,臣认为……”穆首辅正要委婉开口。

裴玄突然膝行两步,急声拱手道:“皇上,臣有罪,恳请皇上容臣辩驳!”

宣明帝冷冷道:“你前面说了那么多,还不够吗?还有什么话说?”

裴玄急声道:“沈玥所言之事,臣实在不知内情,臣有罪,罪在不曾查明真相,受人蒙蔽,本无意欺君,却犯下欺君大罪。”

“臣自知罪责难逃,但还是要向皇上禀明实情,事发当天,臣一直在兵部议事,回府之时便听闻府中人说,沈玥悬梁自尽,被救下后狂性大发,打伤府里众多下人,已朝着臣母亲的住所而去。”

“臣听闻后震惊不已,立刻赶去母亲院中,亲眼见沈玥打伤臣的母亲与三妹。臣为此怒不可遏,只觉沈玥大逆不孝,便在隔房长辈的主持下,与沈玥和离。此事结束后,臣才向家人询问原因,但因母亲重伤昏迷,臣只听信了家中三妹片面之词,便信以为真,所以才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些话。”

裴玄咬牙,重重磕头俯身,“臣罪该万死,不该在未曾查明的情况下,听信家人所言,以至犯下欺君之罪,求皇上宽恕!”

沈玥眼底一闪而过惊愕,随即变成冰冷的震怒。

他可真是敢说。

宣明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先前说的那些,都是你家里人告诉你,包括沈玥畏罪悬梁?你全部都信了?”

“臣实在没想到,家中三妹胆大包天,竟敢隐瞒真相,让下人说谎欺骗臣。若不是轻信家妹所言,误以为是真相,臣也绝不敢在皇上面前说谎,请皇上明察!”

裴玄语气隐忍悲痛,似有无数冤屈。

他把一切都推到了裴思薇头上,自己成了无辜被骗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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