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他这般郑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好奇，问：“哦？是哪家的姑娘？”
她知道如今强调嫡出亲贵已经很难阻止谢安了，索性便不说了。
“母亲也见过的，是沈家长房的四姑娘，怀王妃的四妹妹，沈遥青。”
长公主一愣，纵使心中已有答案，当真听谢安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据她所知谢安和沈遥青并未有过多交际，怎么就心仪了？
“怎么是她？”长公主将疑惑问了出来。
谢安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见她第一面时便觉得这姑娘很不一样，后来更觉她知书达理坚韧不拔，如今看哪哪都很好，是个值得我用一生爱护的姑娘。”
长公主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道：“你与她也没有见过几面吧？怎么忽然就非她不可了？”
谢安：“母亲，感情之事如何能有道理可言，我知母亲是担忧我受人欺骗，但四姑娘心思单纯直白通透，不是那样的人。”
“您之前不是问我为何闷闷不乐，是兰花宴时她觉察出我对她有意，便委婉的拒绝了我，您猜她说什么？”
长公主见谢安献宝似的朝她炫耀他心中的宝贝，心中滋味难言，但还是配合的问：“说了什么？”
“她说玉京没有自由。”
谢安说的认真有执着：“母亲，我那时想她说的对，她想要的自由我给不了，便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想着要不要就这样算了。”
谢安说到算了的时候面容苦涩，仿佛嘴里吃了黄连一般。
“但大夫人走时她没有走，我以为她是为了我，心绪难耐时在翠湖偶然碰上，因为一些缘故，我对她说了很重的话。”现在想想谢安都很后悔。
他看着长公主：“后来我在沈府门口等她，向她道歉，我总以为只要我道歉她就会原谅我。”
长公主心疼不已，她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子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肯这般低头呢。
谢安自嘲的笑了：“母亲，您也觉得我的身份不该低头，低头便是给了她不得了的面子吧？”
“可母亲，她说素来嫁娶便讲究门当户对，便是因为两人身份对等，发生分歧时一方不会因为另一方的身份而选择妥协，她说夫妻之间不该存在权利压制。”
长公主惊讶沈遥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那日便做错了。”谢安苦笑：“我自大自傲自以为是，在与她生出矛盾是下意识的以势压人，也难怪她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我。”
长公主：“既如此，你的身份不可改变，她的身份也不可改变，何必勉强纠缠在一起？”
谢安：“母亲，但我可以改变。”
“就像您对父亲那样。”
长公主：“……”
谢安今日并非非要长公主一个答案，他只是觉得他的心意要让母亲知道。
他虽然对自己异常自信，但却不敢保证沈遥青当真愿意嫁给他。
他得尊重沈遥青。
长公主看着谢安离开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随了谁？”
张嬷嬷上前为长公主续茶，宽慰道：“奴婢听着沈四姑娘似乎有顾虑。”这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长公主揉了揉额角，疲惫的道：“我是盼着他不成，又盼着他成，不过听沈家四姑娘的举措，子丞怕是要失望了。”
张嬷嬷道：“只是观小侯爷今日这模样，奴婢担忧他过于执拗最后伤了自己。”
长公主垂眸不语，似乎在思索应对之法。
但最后还是决定由着他去：“且看看吧。”
谢安是个有分寸的，即便心悦沈遥青，大概率也不会闹出有损她名声的事情，只不过两人交往过甚对沈遥青的名声终究是不太好。
这世间对女子要求严苛，男子却多是放任。
长公主一方面对沈遥青有几分好感，希望她坚持本心离了这玉京是非之地，一方面又希望谢安得偿所愿，即便沈遥青的担忧多半会成真。
她自是局中人，知晓其中困苦。
她和驸马之间，她自是爱极了驸马，但也不可避免的会生出自傲的情绪，只是驸马爱重她，时常让着她罢了。
若是两厢翻转，她不敢保证谢安不会伤及沈遥青，也不敢保证如沈遥青这般坚韧之人，不会被易变的人心磋磨的不成样子。
女子和男子多数在感情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此事先不要与驸马说了。”
“是。”
画之带着新买的仆从回到马车时，沈遥青已经在上面歇了一会了。
画之：“蝉衣带他们回府，找林管事入册。”
蝉衣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便带着男女对半的十人往沈府去。
画之又指了两个护卫陪同，免得路上生什么事端。
这才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沈遥青靠在软垫上懒懒的道：“看来今日杀鸡儆猴十分顺利。”
之所以带上蝉衣，就是为了让她听一听该如何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下人。
画之点了点头：“我选了一家柳掌柜推荐的店去的，里面的人收拾的很干净，看起来都算精神，但就聪明机灵上分了类，我瞧着眼缘挑的，问了家中情况和被卖的原因，回话时也很有章程，看来是店里花心思训练过的。”
“倒是会做买卖。”一般人市上的店铺都不拿人当人，别说准备干净的衣服了，吃都不一定能吃饱。
就算是为了买个好价钱，这般对待也算不错的。
画之说完，瞧着沈遥青的面色，福至心灵的道：“小姐今日遇到好事了？”
沈遥青点了点头：“遇到了谢安。”
画之明白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谢安这般执拗，但只要一切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即可。
两人又去了一趟文轩斋，买了些惯用的文房四宝，这才慢悠悠的回去了。
下人已经入册，被蝉衣安排好了。
“林管事请了裁缝给他们量体裁衣，下午就到。”大户人家仆从都有相对的工服，沈府自然也不例外。
画之和蝉衣属于一等和二等丫鬟，不算做在内。
画之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马车上取东西，送到书房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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