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这几日亦是神色惶惶，病的是长公主，但身旁担忧的人如何能好受。
张嬷嬷疑惑的看着她，她只觉得柳无意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柳无意笑着道：“我与嬷嬷应该是在秋水芙蓉馆见过一次。”长公主闲来无事，也是去过的。
张嬷嬷这才想起来，若是平日她定然会奇怪为什么柳无意会在这里，但此刻长公主身体不适，她实在是无力去想这些。
主院内气氛紧张，丫鬟也都来去匆匆，氛围低沉。
见张嬷嬷点头示意端着药就要离开，柳无意垂眸看了药一眼，低声道：“暗道。”
张嬷嬷：“？”
柳无意对上张嬷嬷疑惑的视线，效益盎然。
张嬷嬷心底一突立刻明白了，她佯装要走，却忽然摔了一跤，手中的药碗被打翻在托盘上，后面的丫鬟好险才将人扶住。
张嬷嬷将托盘递给丫鬟，虚弱的道：“扶我去坐一下。”
“是。”丫鬟将人扶进亭子安置好，柳无意跟着坐在了对面。
张嬷嬷：“去厨房再端一碗药来。”
长公主的药在火上就没停过。
“是。”
随着丫鬟下去，亭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张嬷嬷掩饰的很好，目光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柳无意。
柳无意抚了抚发间的簪子，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一脸安慰的模样。
“殿下不是病了，而是中毒，此毒是何人所下，嬷嬷心里应该有数。”
张嬷嬷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我为何信你。”
柳无意：“二十一年前之事想必嬷嬷已经知道了，那嬷嬷可记得，顺德山庄二十多年的管事姓肖，叫肖义铖。”
“他举家回乡之时，路遇山匪肖家之人无一幸免。”
张嬷嬷放在桌子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肖义铖，她有印象，她还记得肖义铖请辞的理由是夫人病重想要回家休养，她日常看管着长公主的产业，庄子上的管事她都知道，对肖义铖印象也是不错，所以在他提出这个请求后并未过多刁难，与长公主禀明之后便允了。
只是后续的事情她确却不知，她只记得当初肖义铖离开，肖家的长子似乎还来接了……
柳无意：“当年若非肖夫人觉察不对救下女婴，那孩子早已化为枯骨了。”
张嬷嬷：“？！”
这下张嬷嬷不信都不行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了重点。
“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你知晓殿下是中毒，难道救得了殿下？！”张嬷嬷说这话时嗓子压得很低，但柳无意却能听出她话音中的颤抖。
她是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柳无意：“我可以救殿下，但有条件。”
张嬷嬷：“你说！”
“冯骥与我仇深似海，与殿下而言也是如此，只是不知殿下态度，我亦是顾忌良多。若我日后有所求，在不伤害殿下的情况下你须得鼎力相助。”
张嬷嬷：“我答应你。”
只要能救殿下，要她的命都可以。
柳无意摇头：“我不信你。”
张嬷嬷焦急不已：“那你要如何？”
“你发誓，若有违此誓，殿下必受蚀骨吞心之痛，不得善终。”
张嬷嬷与柳无意对视，见她不肯退让，只得照做。
柳无意笑着道：“嬷嬷见谅，此事暂时还请不要让殿下知晓，您该清楚冯骥的为人，若是殿下心软，冯骥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届时殿下的性命可就不敢保证了。”
张嬷嬷对此表示认同。
“要如何才能救殿下？”她现在急需知道这个。
而就在此时，卧房的门开了。
怡康嬷嬷从里面出来，看着柳无意道：“柳掌柜，太后娘娘有请。”
柳无意起身：“是。”
张嬷嬷恍惚间跟着进去，站在了怡康嬷嬷身侧。
“民女柳无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气势慑人，无甚表情的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问：“灵汐说的可是真的。”
柳无意：“是。”
太后娘娘：“依你看，有几分把握。”
柳无意不卑不亢的道：“回娘娘的话，当初民女濒死，生机流失几欲断绝，吞了一颗后半个时辰便续了生机，休养半月已然大好。”
太后娘娘见她不肯吐口，知道这事她担不起责任，就如灵汐公主所言，她能说出来应是有几分把握的，否则便是为了爵位，也不能将命赌上来。
太后娘娘：“你上前来。”
柳无意磕了个头，恭敬的起身，垂眸走了过去。
待靠近床边，才看清楚长公主如今的模样。
昏迷将近半月，滴水未进全靠药吊着命，几乎瘦的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若非胸前细微的起伏，怕是都瞧不出人还活着。
太后娘娘近距离的看着柳无意，压迫感十足。
“如何？”
柳无意垂眸，挣扎间终于是说了一个字。
“可。”
太后娘娘大喜。
若是柳无意一开始便笃定可以救，她还要怀疑几分，但就在刚才她如此逼问柳无意都不曾吐口，如今见了长公主的面忽然说了话，不管是出于对长公主的恻隐之心还是对症状的把控，对太后娘娘来说都是好事。
“快！给荣嘉用药！”
柳无意从袖间取出一个瓷瓶，正是沈遥青给的那一个。
太后娘娘看到的时候克制住要伸手查看的冲动，任由柳无意俯身，捏开长公主的嘴巴，将瓷瓶倒扣。
待药灌下去，柳无意直起身子后退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长公主。
太医们夜以继日的研究了几天几夜，实在无力回天，昨天才集体撤出长公主府，今日冯骥又不在，是个顶好的机会。
柳无意就是算准了这些，才挑在今日来的。
再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这婚事，不能成。
这桩婚事本就是为了长公主而起，若是长公主醒了，那么这场荒唐的婚事自然可以就此结束。
即便有人阻拦，也要看看谢安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了。
不过这药……效果如何她是真不知道，但她对沈遥青盲目信任，沈遥青说可以，那就绝对可以。
尤其是从陈启口中得知肖家的事情后，柳无意对沈遥青的感情就更加的复杂了。
所有人都盯着长公主，半柱香的时间，她们由原本的担忧，到如今的激动克制，如释重负，种种情绪都言与表。
长公主的气息从原本的孱弱到如今的起伏绵长，半柱香时间不长，但就她们来说，每一次长公主的呼吸加重都格外的漫长。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