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和殿内琵琶声久久回荡，不绝于耳。第二日贺采女去凤仪宫请安却未见疲态，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略带闪躲。
汪宝林在经过她身边时暗骂了句“狐媚子”。
这次贺采女抬头与她对视，眼睛里带着得意之色。
“想不到贺采女还弹得一手好琵琶。”说话的是良昭仪。
“妾在家中学过几年，不敢当昭仪娘娘夸赞。”
贺采女如今无比庆幸，当年她阿娘请人来教她弹琵琶时，多亏她坚持下来了，才能有一技傍身走到皇上面前。
“本宫也想听一听贺采女的琵琶弹得有多好。”荣淑妃从外面进来。
众人起身行礼，荣淑妃走到贺采女面前，意味深长道：“贺采女，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耳福？”
“能为淑妃娘娘弹奏是妾的荣幸。”
贺采女心中窃喜，要是能攀上荣淑妃这棵大树，以后还怕什么汪宝林之流。
“那就等会儿散了，你来漪澜殿为本宫弹奏。”
“今日？”贺采女没想到这么快。
荣淑妃目光睇过来，“有问题？”
“不，没有，妾回去取了琵琶就去。”
荣淑妃不再说话，径直走到她的位置坐下，抬头恰与温贤妃对视。
温贤妃微笑，“难得淑妃妹妹有如此雅兴。”
“贤妃姐姐若是也想听一听，可以一起来。”
“不了，我就不去打扰妹妹雅兴了。”
若说最了解你的人，可能不是你亲近之人，而是你的对头。温贤妃才不信荣淑妃让贺采女过去就只是弹琵琶那么简单。
偏就有人想去凑这个热闹，惠修仪面带讨好的笑，问道：“妾也想见识贺采女的才艺，可否去淑妃娘娘那里讨杯茶喝？”
荣淑妃目光转向她，“你来便是。”接着她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有谁想一起的？”
剩下的人都没有应声，荣淑妃觉得无趣。
——
贺采女从凤仪宫回到枕霞阁后，让桃香带上琵琶就去了华阳宫。
“娘娘，贺采女到了。”宫女回禀。
漪澜殿内放了冰，宫女拿着扇子轻轻一扇便有丝丝凉气，可让人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舒服很多，只不过这样的待遇不是哪个嫔妃都能有的。
“来得倒快，”荣淑妃靠在榻上享受着凉意，搭在腰上的右手手指微微一抬，“让她进来吧。”
坐在下方的惠修仪望向门外，一副好戏登场的样子。
贺采女一路走来身上出了层薄汗，一入内扑面而来的凉爽让她感到舒适不已。她看向中间摆放的一大块冰，心中充满艳羡。
漪澜殿外面的华丽已经让她叹为观止，殿内更是她想象不到的富丽堂皇，原来这就是作为宠妃所能拥有的东西。
又往前走了几步，贺采女收回视线行礼，“不知淑妃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荣淑妃半眯着眼睛，“就弹你昨晚在畅和殿弹的曲子。”
“这……”
“怎么，难道那些曲子你只弹给皇上听，本宫就听不得？”荣淑妃一双眼睛睁开，黑色的瞳仁里酝酿着怒意。
惠修仪鄙夷道：“贺采女给皇上弹的莫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曲子，否则为何不能弹？”
“不，不是，是妾昨晚弹奏的曲子有点多。”
贺采女连忙解释，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就一曲曲地慢慢弹，反正本宫也闲来无事。”荣淑妃的嗓音又恢复慵懒。
“是。”贺采女暗暗叫苦，昨晚她在畅和殿不停地弹了一个多时辰，手连着胳膊到现在还酸痛无比。
宫女搬过来一个圆凳，贺采女从桃香手里接过琵琶，坐过去刚拨出几声弦音就被荣淑妃叫停。
荣淑妃指着她的手，“把护甲摘了，本宫不喜欢。”
贺采女脸色一白，心里明白眼下她说什么都没用，荣淑妃就是要故意刁难她，便让桃香过来把她手上的护甲摘掉。
去了护甲再去拨动琵琶弦，一曲弹完贺采女只觉手指火辣辣的疼。
在旁边吃着冰镇水果的惠修仪说道：“难怪皇上喜欢听，贺采女弹得一手好琵琶，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荣淑妃根本不在意贺采女弹得如何，“接着弹呀，别停。”
贺采女咬着牙继续弹奏，一曲、两曲……弦上血迹斑斑，荣淑妃不叫停她就不敢停，她的手在发抖，弹出的曲子也已经变了调。她快要坚持不住，而荣淑妃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一幕跟昨晚何其相似，皇上也是如此听她弹奏琵琶。
贺采女一时间心乱如麻，指法也跟着乱了。
“啪——”
琵琶声戛然而止，荣淑妃眉头皱起，“怎么又停了？”
贺采女抱着琵琶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弦断了，妾的手指也磨破了，无法再给淑妃娘娘弹奏。”
荣淑妃慢慢睁开眼，看到她手指上鲜血淋淋，表情显得甚是遗憾。
“才弹了几首曲子就弄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都是妾的不是，请淑妃娘娘恕罪。”贺采女只能含泪将事情认下。
“啧啧啧，瞧你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要是从华阳宫出去，别人见了还以为是淑妃娘娘苛待你了呢。”惠修仪开口。
贺采女赶紧将眼泪憋回去，“不是，是妾自己不小心弹琵琶伤了手，与淑妃娘娘无关。”
“既然受了伤那就回枕霞阁好好养伤，皇后娘娘那里我会替你去说。”荣淑妃一句话便相当于禁了贺采女足。
“多谢淑妃娘娘，妾告退。”
桃香扶着贺采女离开。
戏看完了，惠修仪转过头来，“还是娘娘高明，贺采女那双手最少要养上半个月才会好，看她还如何去勾引皇上。”
荣淑妃从那厢坐起来，“曲你也听完了，还不走？”
惠修仪的马屁拍在马腿上，起身道：“如今后宫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难免会有像贺采女一样不安分的，妾愿意帮娘娘排忧，娘娘有什么尽管开口。”
“你帮我？”荣淑妃轻笑。
“妾知道娘娘处理这种事手到拈来，但日子久了总需要有个帮手不是？”
皇上已经许久未召惠修仪侍寝，她需要借荣淑妃的力，总要再生个皇子才能踏实。
面对惠修仪主动投诚，荣淑妃思量了片刻，点头，“本宫知道了。”
惠修仪一喜，“那妾先走了，娘娘有事尽管让人来永全宫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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