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旅游公司,初面上来就整行政职业能力测验,多少有点倒反天罡。
几道题看下来,什么飞禽走兽、宇宙内外无奇不有,像考智商,又像服从性测试。
余欢喜握笔审题,笔花转得眼花缭乱。
在姜满安排下,她最晚进来,唯一的空位,是整个尖沙咀C位。
眼下所有人埋头奋笔疾书,除了她。
不慌。
谁让咱有大杀器。
原来姜满传给她的文件是答案。
只说把手机放进置物袋,没说哪个手机,姜满的话有漏洞。
余欢喜摸出刚那台,张黄和外套大,隐蔽性强,她抻长袖口,整好完美挡住屏幕。
极速弯道超车。
—
抄答案不要太明显。
余欢喜故意磨蹭到平均时间,直到有人率先交卷,她才起身尾随。
收好手机和背包,余欢喜走出尖沙咀。
一看时间,快到中午十一点。
几个手机消息接连不断。
知性女的号咨询city walk路线的比较多,另一个号全是问大雁塔拍照机位的。
那是个古风汉服集美人设,朋友圈不定期更新妆造成片,算汉服馆带货推荐。
余欢喜主动谈来的合作,她替商家流动宣传,商家给她介绍客户,里外里赚两份钱。
报她名字,客人妆造还能打九折。
内卷加扎堆。
她租住的小区,景区黄金地段,妆造一体的汉服馆几十家,质量参差不齐。
为求差异化,余欢喜特意打造了一个“沉浸式地陪夜游服务”。
多加50,她全套汉服出镜,Cosplay贵妃带客人游览不夜城,情绪价值拉满。
当然,核心卖点是打卡大雁塔10个鲜为人知的黄金拍照机位。
“出片像呼吸一样简单!”余欢喜说。
—
等短信期间,她抓紧时间回复消息,毕竟,面试也不能耽误她搞钱。
手机振动,来电显示“王干娘”。
亲妈的“艺名”。
母亲姓王,在老家职业说媒,闻名村镇,十里八乡就叫开了。
余欢喜莫名头皮一紧。
离家到兰州上大学,毕业来凤城,这六年间,家里和她很少联系。
王干娘打电话必有目的。
读书时,为少给她生活费,闯社会后,为索要生活费。
母亲不依不饶,完全没有挂断的意思,她看了眼左右的人正刷手机,于是揣好电话走出休息室。
—
洗手间最里头的隔间。
“欢喜,你最近咋样,快中午了,吃饭了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王品娥说。
见鬼了。
余欢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心突如其来,尤其称呼,王品娥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喊她。
她不适应。
欢喜,多好的寓意啊,偏偏她姓余,多余的余,欢喜自然成了空欢喜。
她小两岁的弟弟不一样,佳男。
余家的最好的男性。
空欢喜和绝佳男,王品娥真是把重男轻女从起名角度玩得明明白白。
她没给好脸,“三年还没到你催什么?”
“谁催你了!哦!你前两年闯不出名堂,难不成第三年天上就会掉馅饼?”
“打电话干什么?”余欢喜警觉。
“我是你妈!当然是关心你啊!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紧巴巴地过日子,你放心吧!你给的钱我都存着呢!”
媒婆的嘴骗人的鬼,不止互联网有黑话,媒婆的语言魅力更可怕。
如果说男方人不算太高,基本就是很矮;说会过日子,可以理解为非常抠门;
特别孝顺绝对是没主见的妈宝男;说眼界高,就是年纪大屁事还多。
“……”
洗手间空旷,余欢喜减少说话,打鼻腔里哼出一声。
王品娥意外沉默。
无声对峙。
停留在嘴上的关心一文不值。
余欢喜想起往事。
—
她出生在凤城周边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父亲是镇上电工,母亲给人说媒。
父母传统又保守,骨子里认为,女孩嘛,找个稳定工作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于是,高考报志愿时,强行替她选择了西北师范。
图公费念书不花钱,将来毕业当老师,既好就业又好嫁人,一个萝卜两头切。
哪知,天不遂人愿,她被意外调剂到中国史专业。
王品娥一指头攮她太阳穴上,发飙差点撕烂通知书。
“要么复读,要么打工,你自己选。”
人生好神奇,突然就有个转折点。
大学以前,余欢喜从没离开过家,眼下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别说冷门专业,就是去烧锅炉,她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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