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黄和挑起筷子吸溜一口,“香!”
黄丽萍做面一绝,街上饭馆等闲做不出这味道,就更别提余欢喜。
每每尝起,张黄和总会感慨,他妈这一碗面千金不换。
黄丽萍剥好几瓣蒜,麻利放碗边,又给他盛面汤,“原汤化原食。”
张黄和满嘴流油。
见儿子吃得香,她摇头叹气,“余欢喜不会擀面可咋办呢。”
“怎么照顾你呦!”
她就像匹野马。
连走路都能听见嘎达嘎达声。
—
吃完,张黄和单手一推碗沿,旁若无人打个饱嗝,心满意足。
黄丽萍围裙还没解,端着碗去洗。
张黄和跟过去,斜倚门框,懒洋洋问道:“妈,咱家有没有20万?”
话音未落,黄丽萍手一滑。
“我随便问问。”他尴尬掩饰。
黄丽萍忙扭脸瞅他,眼睛一亮,“咋地,我儿想结婚了?”
“……”
张黄和不置可否。
说着,黄丽萍果断放下碗筷,湿手往围裙上一抹,碎步冲进卧室,翻箱倒柜。
“妈——”张黄和没好气喊。
“来了来了。”
一本枣红色存折,烫银logo闪着光,黄丽萍献宝一般,郑重交给他。
张黄和掀开。
呆愣。
数完几个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78万!妈和你爸攒了一辈子,想着你结婚付个首付应该差不多。”
“妈你,你怎么攒的?”
张黄和语塞加震惊。
他旺季月薪3万,淡季也有1万多,抠得不行却依旧攒不住钱。
那么问题来了。
老一辈是怎么过来的。
他张口结舌望着黄丽萍。
“早几年老王家租客退房,留下一袋红糖,你爸一天几块冲水喝,补得直流鼻血。”
“你记不记得,前年吃那红烧羊排,妈那会在别墅干保洁,一个业主拿了半扇要扔,好好的一点没坏,人家说冻得久了家里人懒得做,你看,拿回来不照样好吃。”
“……”
“你不知道,在妈那个年代,攒钱不是意识,是一种选择。”
黄丽萍捂嘴直笑。
母亲看似玩笑,实际洞察深刻。
对能赚钱的人来说,钱是赚出来的,但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钱是省出来的。
张黄和眼眶泛红。
心口像被一团打湿的棉花牢牢堵住。
他拼尽一身努力,可能只是某些人生来的起点。
为了几两碎银,日复一日奔波忙碌,琐碎而重复,构成了人生的全部。
还有两年踏入而立。
张黄和惊觉,他其实已经过上了普通人里最好的生活。
父母健在,无灾无病,家庭和睦,工作稳定。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普通,不是贬义词,承认自己平凡,也没那么难。
生活不比看电影。
至于余欢喜。
他当然希望未来妻子能步调一致,知足常乐。
“……”
想到这里,张黄和深叹。
他仔细抹平存折边角,小心地塞给黄丽萍,“妈,你收好吧。”
“……”
黄丽萍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见他发呆,她默默起身。
轻手轻脚收拾床铺,换床单套新被罩,哪怕他只回来住一宿。
—
良久。
张黄和长长吁出一口气。
反手摸到手机,解锁。
他打开邓桃李资料,关闭消息免打扰。
单手敲字:【明晚一起吃饭。】
发完,张黄和走到窗边,大口深呼吸。
濛濛细雨包裹夜色,刚割完草坪的清冽涩感袭来,土壤的香气,清新尖锐。
—
小雨淅淅沥沥。
落雨的凤城,空气里都是甜的。
余欢喜闻不到。
睡到一半被憋醒,嗓子眼火烧火燎,鼻塞声重,一颗脑袋犹如千斤重。
毙了。
感冒了。
余欢喜按揉太阳穴,爬起来倒水喝。
一提保温壶。
空空如也。
“……”
厨房接了大半壶凉水,摁下烧水开关,一个白点点亮,宛如千军万马,轰鸣作响。
余欢喜双手抱膝,下巴撑住膝盖,监工一般盯着烧水壶。
什么都会走的。
天黑的时候,连影子都会离开。
这时。
她手机屏幕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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