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姚东风仰头,脖子折叠成直角。
层层台阶像一把剑,直插云霄看不到头,强大压迫感陡然袭来,腿肚子直打颤。
见状,庄继昌默默收起遮阳帽,抹了一把额角冷汗,抻紧了劳保手套。
射灯下。
铁链子被万千游客盘得油光发亮。
余欢喜脚步轻盈,单手拉住锁链,扬声朝下喊,“不要回头看!”
夜爬。
就是为了避开直面陡峭山崖的恐惧。
“我怎么感觉越来越陡……”姚东风手脚并用,哭嚎,“昌哥,我脚脖子疼……”
台阶宽度只能容纳半个脚掌,垫着脚尖,撑不过十分钟,姚东风浑身汗湿。
擦着绝壁。
庄继昌一言不发闷头向上。
没结婚前勤于锻炼,离婚后专注忙事业,每周应酬次数远大于去健身房。
夜爬华山,并不算一时兴起,他确实想检验一下自己到底行不行。
就像主动请缨来凤城。
挑剔,不过因为还有选择,而他,根本没机会权衡利弊。
他不同情任何一个穷人,因为他在拿命赚钱的时候,那些人在享受世界。
这个时代最有趣的地方在于,穷人抱着多巴胺不撒手,富人只追逐内啡肽。
多巴胺像廉价毒药,带给人即时爽感,让人沉溺在快乐中无法自拔,刷洪量,看网剧,一根网线,一段人生。
相反,内啡肽是一种先痛苦再享受的成就感,需要汗水、心血。
凤城分公司,就是他的内啡肽。
华山也是。
—
余欢喜连拉带拽,姚东风总算“爬”上了千尺幢,脸颜色比手套还黑。
再仰脖一看百尺峡,“昌哥,我死这儿算了……”
复道直耸云霄。
彩色射灯镶嵌绝壁,五颜六色光线变换,极有赛博朋克之感。
“太带劲了……像不像……通地府……”姚东风已经说不出囫囵话。
“快点!上头有补给站,黄瓜、西瓜,啧啧……”余欢喜拉他胳膊。
这两处全是台阶,没有休息的小平台,他耗在这儿,后面的人就没办法通过。
说爬华山累,主要就是指到老君犁沟前的这段,得一口气走完。
姚东风拼命咽口水,脚下重得拔不开。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姚哥,你行的!”
—
凌晨一点多。
老君犁沟,登顶北峰的最后一个关卡。
山风掠过耳畔,如同被嚼碎的呼吸声。
姚东风四驱并用,脸红脖子粗,“昌哥,我们干嘛非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余欢喜让庄继昌走前头。
她在中间负责拉扯姚东风,调侃道,“不拍个照吗,自古华山一条路,说的就是这了!”
“……拍不了……一点。”姚东风连摆手的劲儿都没有。
一开始有多嘴硬,现在就有多狼狈。
四个小时上山,人在缝里钻,原始DNA觉醒,一切简直就是噩梦。
姚东风走走停停。
老君犁沟凿在峭壁,沿途漆黑,每个人头尾相连,密密麻麻。
“还有二十分钟。”庄继昌低头看腕表。
余欢喜用力拽姚东风,“没错。”
“千尺幢前面那段,我们走的右边?”
“……”
余欢喜一怔。
姚东风感觉她手明显顿了一下,苦着脸仰脖,一脸懵逼,“昌哥你什么意思啊!”
他大脑早宕机了。
庄继昌稳住气息,“右边是险路。”
过响水石到千尺幢之前,有一个岔路口,攻略上说过,左缓右险。
“为什么!”
姚东风一听彻底炸了,甩开余欢喜的手,偏他脚下虚浮,忙死死攥住她手腕。
庄继昌累得憋不住粗喘,一时觉察到底下动静,下意识回视一眼。
黑暗中。
余欢喜不假思索对上他眼眸。
“我喜欢走看起来难的路。”
“……”
庄继昌若有所思。
“你有病……”姚东风憋着劲吐槽。
“可不嘛!生你落的病根呀!”
“……”
她的嘴,感觉过安检会被扣下。
庄继昌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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