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红蓝警灯闪烁,扩音器电流杂乱,笼罩在朦胧光晕下。
交警巡查,“323还不走!”
一口凤城话。
余欢喜回过劲,一推邱收,“快走!快走!这不让停车。”
每逢假日景区周边封路限流。
烟灰烫手,邱收猛咂一口,捻灭小跑绕过车头,跳上车前探身,强调一句。
“等你下团再约!”
余欢喜挥手,目送邱收。
最后啤酒喝得有点急,她连捶几下胸口,然后旁若无人打了个呵欠。
后方黑车缓缓靠近。
庄继昌长手一伸,拉开副驾驶车门,扬声对余欢喜道:“上来!”
警车鸣笛。
交警在扩音器里指挥挪车。
马路两侧车满为患,庄继昌怠速向前,视线不时越过余欢喜,寻找车位。
第三圈。
凤影厂周边车流人潮只增不减。
“真堵……”庄继昌兀自感慨。
“那你可以为!”
余欢喜突然飙出一句此地话,像母鸡护食,就见不得谁说凤城不好。
庄继昌瞥她。
凤城话口吻辛辣,冷不丁从她嘴里迸出,让乡愁有一股过期的味道。
“旁边可是亚洲最大的喷泉广场,只有外地人才敢开车来,头铁胆大。”
“见识了……”
“和首都半斤八两吧,”余欢喜贴近车窗向外看,喃喃道,“我还没去过北京呢……”
右侧A柱方向,远远一个蓝底白色指示牌,毫不起眼。
庄继昌凝神正瞄窗外。
没注意她后半句。
一把右转,黑黢黢一条单行道,窄巷七拐八绕,未几豁然开朗。
凤影厂园区停车场。
指示牌显示固定车位1500个。
沿指引兜了两圈,依旧没车位,庄继昌单手一搓方向盘,死胡同倒车。
“有事儿直说呗。”余欢喜抓挠眉头。
何必那么正儿八经。
话里话外提醒他不用非得坐下来谈。
好巧不巧。
对面一处临时施工,红色水马拦着通道,庄继昌探出车窗张望一番,横在前头。
熄火。
—
余欢喜下意识开门,庄继昌喊住她。
光线昏暗,空间逼仄。
一瓶啤酒七分上头,邱收的话像海浪,叠了又叠,翻涌着冲入脑中。
人鬼难辨,还离过婚。
“……”
烤肉吃咸了有点渴,余欢喜舔舔嘴唇,习惯性吞咽口水。
庄继昌提眸看她一眼。
他没说话,长腿一伸径自下车,后备箱摸出两瓶水,重新回来坐好。
庄继昌手腕轻抬——给。
哦——余欢喜伸手。
无声对弈,像世界巨大的毛边,又像冗长的白噪音。
—
余欢喜手心有汗,拧了几下,滑得不趁劲儿,她顺手拽起T恤衣摆,垫着。
见状。
庄继昌没有犹豫,倏地从她手里抽走矿泉水,拧松瓶盖,还给她。
“……”
余欢喜喝水。
瓶盖,卡宴中控,方向盘,她视线一路向上,直到定格在庄继昌深邃的眼眸。
眼神交汇、交换。
那一刹那,微妙情愫恍若宇宙流动。
空气凝固一瞬。
没想到他毫不避讳对视,余欢喜嘴角一紧,水淌了一脖颈。
庄继昌:“……”
他几不可察压嘴角,俯身拉开手套箱,连抽三张纸,塞她手里。
沉默狼藉。
—
攥着纸巾擦干,余欢喜看了眼时间,打破平静,“找我什么事?”
“明天上团。”
“对啊……”不然呢。
“摆正心态不要害怕,把握带团主动。”
“不要着急出发,一定做好安全提醒,尤其是财物安全要讲清,不能忘!”
“旅客人身安全大于一切。”
“如果再遇到突发状况,不能处理的,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老师团……入住后视情况巡房,不需要事无巨细,大体看一下。”
“和计调确认多少自费,不含在行程内的,一定要提前给客人说清楚。”
“上车以后一定要向客人核对,进几个店,有哪些自费必须讲明。”
“标间多少个,大床多少个,数据千万不能搞错!”
“不要一出门就只有一张嘴没有脑子。”
“……”
庄继昌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五分钟。
事无巨细。
活脱脱老父亲出门前千叮万嘱。
看他嘴唇翕张,余欢喜眼前一片模糊,从来没有谁肯和她说这些话。
“不在行程里的景点,不要私自做主,遇到景点客人不想去,一定要签变更单。”
“不要硬碰硬,更不要以暴制暴。”
余欢喜:“……”
听出他敲打,条件反射地抿紧嘴唇,眼皮轻跳,上回北线团她可没忘。
教训好似一条麻绳,摸着扎手。
—
两秒真空。
突然。
庄继昌话锋一转,眉尾上挑,态度急转直下,诘问:“你为什么还在闲逛?”
她从黑色大G上下来,一个寸头大高个,俩人喜眉笑眼,并排站在台阶。
带团如她所愿。
离上团不到12小时,他想知道,她是非常有把握,还是压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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