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那一声“快跑”之后，跟在他身边的人顿时分成了两拨，多数人踩着地上尸体往甬道深处跑去，一小部分人却调头奔向了出口。
我正准备往秘葬里面跑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了一声：“别动！蹲下！”
我左右看了一眼，才发现附近墙上有一道差不多一人宽的裂缝。
我当即猫着身子飞快钻进裂缝里蹲了下来，双手捂着口鼻，看向了洞外。
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人的手电就被打落满地，照向不同方向的光束，让山洞里亮了许多，但也更让人心底发寒。
地上的尸体并没在错乱的光影中起身，而是伸出手将那些想要跨过尸体逃命的人掀翻在了地上，然后翻过身子把活人压在地上，最多的一个人身上竟然压了四具尸体。
我侧着脑袋往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跑到滑道附近的人，还在那拼命地拽着绳子向外求救，拴在绳子另外一头的铜铃，虽然是在哗哗乱响，上面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那几个人很快就被拖倒在了地上，死死压住。
通道再次恢复了平静之后，刘老汉倒背着手从远处走了回来，蹲在了一个被压住的活人面前，把手伸进死尸身下，将那个人的手给拽出了出来，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不到半尺长的弯刀，将刀尖穿过那人手腕向上一挑，活生生挑断了那人手筋。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尸体压住的原因，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嘴里只是发出了一阵呜呜惨叫。
刘老汉绕着那人转了一圈之后，才走到那人面前掰开他嘴，把刀伸进对方嘴里搅动了两下，等他把刀抽出来的时候，也带出了那个人舌头。
刘老汉做完这一切，才对着尸体挥了挥手，压住猎物的死人一个个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站成了一排，只留下满身是血的猎物在地上不住抽搐。
刘老汉很快就走向了第二个被压住的活人，如法炮制地挑断了对方手筋脚筋，割掉了那人的舌头。
没过多久，密道当中就变得血腥四溢，刘老汉却站在入口地方恭恭敬敬的说道：“二爷，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小子，没在这里应该是跑到秘葬里面去了。”
管家“嗯”了一声道：“处理好了，就带下去吧！剩下的事情，你去办。抓不住那个小子，你知道后果。”
“是！”刘老汉回应了一声之后说道：“抬贡品，往里走。”
原本站在密道两侧的死尸，把那些断了手脚的人抬了起来，像是抬着献祭的牲口一样，抬进了秘葬深处。
走在最后面的刘老汉，经过墙缝的时候，忽然一个蹲身停在了我面前，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你在这儿啊！”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刺刀往他脸上扎了过去，只是我的刀尖还没碰到他的面孔，就被刘老汉给抓住刀锋，我连续两次发力都没能把刀再往前递出去半分，刘老汉却慢悠悠地说道：“别费劲了，你不是我对手！”
“出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我看得出来，对方的身手比我强太多了，仅是空手抓刀这本事，就不是一般能做到的事情，这个人八成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功夫。
我以前问过胡三奇，如果我遇上一个让我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该怎么办？
胡三奇告诉我：那就让自己死得体面一些，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句话，我一直没忘！
我起身站在了刘老汉面前：“你想说什么？”
刘老汉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怪不得厨子说你有种，你确实有几分胆色。”
“你觉得，我们都是什么人？”
“伥鬼！”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出了对方答案。
民间熟知的伥鬼，是指被老虎吃掉的人。传说，被老虎吃了的人，会化作被老虎仆役一样的鬼魂——伥鬼，去引诱他人，使其被老虎吃掉，所以才会有了一个成语叫：“为虎作伥”
事实上，那只是狭义上对伥鬼的解释。
伥鬼，并不仅限于老虎，而且伥鬼的形象也局限于人。在广义上讲，所有被控制着引诱生人为其主人所食的鬼魂，都叫做伥鬼。比如《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其实就是树妖的伥鬼。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万家门里的那些鬼魂全都是伥鬼。”
“对！”刘老汉点头道：“瞎子给你讲的事情只对了一半，万千豪其实是第一个伥鬼，是他把自己的徒弟给引到这里喂给主上。”
“那之后，万千豪的徒弟全都成了伥鬼。万家门儿的人每年下山找人，可不止是为了造马车，也是为了给主上打食儿。”
“万家门儿的人抓山里人，抓山下的人，还抓过往的赶山人。总之能抓的人，他们一个都不放过。有些人被他们献给了主上，有些人就养了起来备用。”
“我就是被他们养起来的人。”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从小被他们养起来的？”
刘老汉摇头道：“他们还没那个本事，我其实是个赶山人，只是被他们被骗到这里。我们所有被留下的人，不是被打得服服帖帖，就是被他们用诅咒家人所威胁。总之都认命了。”
“我是那些人活得最久的了。”
我不由高看了这个刘老汉一眼，能在这种情况下活得久，说明他必有独特之处。至少他得在对万家门儿表现出唯命是从的时候，还得为自己谋划，才能活下来。
我试探着问道：“万家门儿开鬼市也是为了给他们的主上打食儿？”
“对！”刘老汉道：“管家说，主人的嘴吃刁了。送一般人下去他不满意了，必须要练过武的人或者修过法术的人才行。”
“那些人，哪有那么好找哇？”
“瞎子这才想出了开鬼市骗人过来的办法！”
“瞎子的手法很高明，他不会一次性杀了所有进入鬼市的人，而是杀一部分留一部分。而且，他还会给留下来的那些人一定的好处，让他们出去宣扬鬼市，好方便他们继续杀人！”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从进来之后就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儿，原来整个鬼市全都是演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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