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那…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多谢孙姐姐今日的招待!”
裘氏惊慌不已,她手中的茶盏倾倒,清甜的茶水洒在桌面上,晕出一片湿淋淋的痕迹。
她匆匆忙忙地道歉,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孙夫人和自家丈夫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还是孙夫人先反应了过来,让侍女拿着那包莓茶跟上裘夫人。
“裘妹妹,记得把茶带给四姑娘啊!”
……
视线转回文鸯,在她说完效忠之言后,三皇子却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
“这种话骗骗你二哥也就算了,骗本王?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文鸯此心天地可鉴!”
文鸯赌咒发誓般对天举起四指,另一只手的指甲却紧紧抠进掌心中,几欲渗血。
“嘁!”
三皇子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绣满祥云纹的衣袍下摆贴在土地上,沾染了灰尘,但他也不甚在意。
“你们文国公府的人真是…一脉相承啊!都跟文致远一样,吓唬两下,就滑跪得特别快!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像他前些日子威胁文致远一样,只是说了一句“漕运真是个聚宝盆,现在被人连锅端了,文国公你心里,应该挺不好受的吧?”
奚妄根本没证据,只是开个恶劣的玩笑。
还没等他继续说,文致远就迅速从惊愕中恢复平静,跪在自己脚边连声讨饶。
当晚,三百万两雪花银就送到了三王府中,让他轻轻松松在父皇面前得了青眼。
现在看来,不止文致远是软骨头,文家儿女皆是。
国公府好歹是世代勋贵之家,传到文致远这一代竟然连半点骨气都没有,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既然如此,那他在府中安插一个眼线也挺好的。
以后,文国公府就是他登上皇位的助力!
“把药拿来。”
三皇子向后伸出手,立刻有人上前一步,递过来一枚小小的木匣。
他随意打开盒子,捻起里面的一粒药丸在文鸯面前晃悠一下。
奇异的药丸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她仿佛能看到药丸中蜷缩着的虫豸。
这是……蛊!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皇子语带笑意,带着前所未有的欢快对文鸯提问,却让文鸯感到五脏皆寒。
这枚药丸颜色为青绿,文鸯曾在照姑的药箱中见过。
当时,她一无所觉地伸出手,摇晃着小瓷碗中的蛊丸。
一旁制药的照姑立刻将小瓷碗夺了过去,狠狠地给了文鸯一个白眼。
“死丫头,别乱摸乱碰,小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鸯连忙净手,将手指洗的干干净净后,才心有余悸地问她。
“师母,这是什么药丸?有什么讲究吗?”
照姑将碾碎的安眠草洒在药丸上,捧着盒子口中念念有词,念叨完她才看向文鸯,沙哑着嗓音开口。
“这是苗疆的蛊,是可以定时的虫子,名叫‘七日蛊’。它的蛊性凶恶,每到七日就会发狂,直到喂下一只普通蛊虫作为食物才会平静。”
照姑说着,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瓷碗中的蛊虫药丸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露着森森的荧光。
三皇子丝毫不介意亲自动手,捏来文鸯的嘴就将药丸递了过去!
裘氏回府后遍寻不到文致远,自家丈夫有公务外出,带走了一部分下人。
现在。堂堂文国公夫人,竟然连寻人的人手都找不到。
她在正厅中枯坐,一直到深夜,文致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府。
“嗝!夫人你怎么坐在这里?”
文致远踩着虚浮的脚步跨过门槛,他睁着朦胧醉眼,仔细打量着面前人。
裘氏抬起脸,痛心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家中空荡,孩子们一无所踪。
而他却能恍若未觉般出去赴宴!
裘氏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根本不重要?
“夫君,鸯儿和恪儿不知所踪,你为何不派人去寻呢?”
“嗯?恪儿不是带着鸯儿去看诊了吗?你又在焦急什么?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文致远敷衍着安抚了裘氏两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她。
“可是,我从成威将军府那得知,昨夜根本无人去看诊!我实在不放心他们!”
见她依然待在原地,他才不耐烦地抓住她的双臂,带她回了主院。
“别操心了,我的祖宗啊!孩子们都及冠及笄了,你也该好好休息去了!”
裘氏被文致远拉扯着回了卧室,睁着眼睛一夜无眠,直到晨光熹微时才撑不住睡下了。
她心中想了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希望文鸯一切平安。
裘氏的母爱到此,才将目光分出了一点点给文鸯。
哪怕仅此一点,也依然使文鸯甘之如饴。
但,她恐怕不会知道了。
文鸯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行走在树林间,她脚下一滑,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腹中翻涌不停,文鸯感觉喉头一阵阵的腥风上涌,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三皇子将七日蛊喂入她口中后,就大慈大悲地放过了她。
但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让文鸯毛骨悚然的话。
“七日后,我希望你能带来有价值的情报,来换你的命。”
七日?生命何其漫长,有多少个七日?
七日复七日,文国公府又能有多少情报,可以支撑她活过余下的五十年。
更何况,照姑告诉过她,七日蛊几乎无解,除非有人愿意以心头血为引,满池的天山雪莲浸泡全身,再用内力催动才能引出蛊虫杀死。
心头血稀少,利人损己,几乎没有人愿意这样伤害自己。
天山雪莲更是喜欢有其传闻,而无其踪迹。哪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照姑,也只见过两株真正的花。
再说到用内力催动,需要此人内功深厚至少十数载,才能保持在引蛊过程中气息不断绝,顺利引出蛊虫。
这每一条解法对她来说都宛如天堑,文鸯不觉得有人会这么蠢,用这样高昂的代价来买她的命。
文鸯仰天喟叹一句,似是要吐出这两世的浊气。
与其每日活得心惊胆战,不如接受这样的结局。
树林尽头便是一处峭壁,文鸯站在青龙寺的悬崖边缘,望着下处波涛滚滚的江水……
纵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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