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一:一番新篇章(1 / 1)

嬴政在很清醒的做着一场梦。

他梦到了自己一统六国的那一年,对比如今已年迈、垂垂老矣的他,尚且年轻的他满腔雄心壮志,有着最锋利且势不可挡的锐气。

嬴政其实很少做梦,他亦是很少会梦到从前,甚至于,他都很少会去或者说有时间去回忆从前。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才会在病重时,如同一个普通黔首般,试图从过去、从回忆里,找回几分慰藉与从前的辉煌。

嬴政沉默着,安静的看着年轻的自己奋笔疾书整夜整夜,他是如此的富有精力。年老的雄狮避无可避,这样直白而鲜明的自己与自己对比,令他心中怒火备生,又略显狼狈。

直到异象突生。

这与他的回忆截然不同,这份不同,让嬴政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说梦,是会编造一些不曾存在的人与事,梦当不得真,可嬴政自始至终都那样的清醒,他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看清每一册书册的字,仿佛他不是在做梦,而是重回了年轻一般。

又或者说,是已经老去的他,附身在了年轻的他的身上,从而才能从年轻的他的视角,重新看到这些藏在记忆里的每一日。

那么,这所谓的天幕,又是什么呢?

嬴政感受着年轻的自己的情绪——疑惑、警惕、惊讶、震怒……而在那天幕说出秦二世时,嬴政却只有疑惑。

嬴长嫚……是谁?

嬴政虽说与子女不亲,但二十几个孩子的名字,他也是都记得的,无论他如何想,却记不得自己曾有过名为长嫚的孩子。

而后是胡亥的事……

或者是愤怒至极了,嬴政还能冷静思索以及整理收集一些不同的信息——或许,这是老天给予他的仙缘?莫不然,怎么会如此真实?

胡亥,死。

赵高,死。

李斯,死。

至于扶苏……嬴政细数了下自己的那些孩子,发现比扶苏能力强的,竟然一个都没有。

嬴政原先有些因郁结与病灶而堵闷的胸腔,都似被气得通了许多。

梦还在继续,嬴政注视着长嫚、这个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却成为了那所谓异象口中的秦二世的孩子,那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很像他,却比他、与年轻的他都要更鲜活与充满活力,再对比着近侍在长嫚到来前,低声说着她的母亲的名字,嬴政这才恍然。

他想起来了,二十几年前、于他而言的二十几年前,乌氏族送来的月姬曾诞下一女,只可惜最后因难产,母女同亡。

所以……是那时候,就出现了不同吗?

和这个世界。

嬴政已经逐渐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应该不是只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那些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人与事,都被他记在心里,他还在等着,等着这场仙缘的消失,他要醒过来,而后去处理那一大烂摊子,他不能在这里继续沉迷下去,哪怕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欣欣向上,不似他般暮年残躯。

嬴政闭目,不再听也不再看,压下心头对年轻的自己的那一丝羡慕。

他需要尽快醒过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嬴政这般想着,便觉浑身一沉,再睁开眼,他便回到了那略显阴暗的马车内。

他坐起身,捂着嘴,咳出几口黑血,满身似被沉沉病灶压得喘不过气的那种感觉,也随着那口黑血的咳出而散了不少。

嬴政坐直,擦干净嘴角的血,还倒了茶,漱了漱口,才朗声道:“来人!”

黑夜如墨,从重病中恢复些精神气的嬴政依旧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一场不小的变故,在锋利的刀刃下变得无声,照亮了那几人苍白的脸。

嬴政闭目深思良久,终于在天边将将擦白时,下令回咸阳。

历史的车轮再一次转向了个截然不同且陌生至极的方向,在那泥泞的道路上,留下深刻的车辙。

与嬴政的车队相隔不远的沛县。

长乐慢吞吞的跟在阿娘身边,一张粉雕玉琢的白嫩嫩的脸写满了认真,时不时停下来捡地上的花花草草,塞到随身背着的小包里——这小包还是长乐缠着阿娘了好久,阿娘才为她缝的一个,长乐平常可宝贵它了,恨不得日日都带着。

“小长乐,看看阿父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粗犷却潇洒的笑声伴随着来人走近而越来越响。

男人一把把长乐举抱到肩上,兴致勃勃的和女儿展示着自己带回来的野兔,“走走走,去你周伯伯家,让他烧个好菜给咱们小长乐打打牙祭,兔毛呢,就给咱们长乐做个小帽子!”

长乐被忽然抱起,也没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嘴上还是甜滋滋的说道:“那就辛苦阿父和周伯伯啦~”

不远处停住的女人有些无奈的回头看这对父女,扬声喊道:“刘季,不许给长乐喂酒!”

“知道啦知道啦!”

男人已经带着坐在他肩上的女儿走远,随手往后挥了几下,敷衍似的回了这么一句。

长乐习惯性的揪着男人的耳朵,男人便松开扶住长乐的手,展开双臂,如同鸟一般忽快忽慢的小跑着,长乐被逗得咯咯的笑着,笑声越传越远,也越来越轻。

早晨的阳光不算多热烈,却也把这对父女的影子拉得极长。

至此,又是一番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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