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谁都会有是小白的时刻(1 / 1)

那蒙洛,到底是哪一类人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自从来了太子身边,眼瞅着身边的曾经同起点的伙伴一个个被太子看重,而她还徘徊在原地,她既是无措,也是惊惧。

无措于自己的落后,惊惧于自己的落后。

这与蒙家家教以及她自己的性格都有关、蒙恬他自己也小心谨慎惯了,教得孩子也一并如此,加之蒙洛看似开朗,实际上也颇为敏感。夜深人静时,她独自一人想着如今的自己与天幕说的那个自己之间的差距,心中更觉苦与痛。

并非是她不够自信,而是她太过深刻的明白,许多事,并非是她一句自信便能够跨过的。

蒙洛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长在军营里的,在还没有被灌输那种所谓男女差异以及冰冷的现实的理念时,她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接替父亲,成为下一任大将军。

后来她回到了院宅,被训诫、被重新教育修剪,那些被称之为离经叛道的想法,只能统统被压下,只余下偶尔几丝不甘,悄然冒头,也成了她后来习武以及悄悄读兵书的动力。

再长大一些,蒙洛更明白了如今蒙家的处境——蒙恬在蒙洛又一次提出要跟他学兵法时,蒙恬几乎是把一切都揉碎了,把大半能与蒙洛说的事,都说了个清楚明白,于是蒙洛才明白,原来不全是她不行,而是她们家不行。

从此,蒙洛便歇了心,又不忍母亲、父叔担忧,便日日装成个没心没肺的直爽模样,装着装着,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及这样的自己。

她被困在那一小片院子里,所见所得,只有来自长者们,可偏偏,蒙家几个在朝为官的,都是基本不在家讨论政务,又或者是只在书房讨论要事,蒙洛见不得也听不到。

她不曾见到过在朝堂上的蒙恬,因此她对臣子该如何如何的这类事,没有半点实感以及经验。

因而,比不过王裹、李由的游刃有余。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蒙洛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

她就是个从未接触过朝堂或者给人当过手下的完完全全的小白,很多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在其他人的陪衬下,就会显得她分外的更不起眼了。

可现在她并非在家,没有人能一直带着她惯着她,她只能自己观察自己学,无人时,模仿着其他人的言行,思考着其他人的做事思路。

蒙洛兴致勃勃的去了巴郡军营里,想要观摩以及学习一下,顺便看看其他武将们的日常——但去了之后的结果,让蒙洛颇为失望。

不是说巴郡军营军纪不严,也不是说氛围或者其他什么的不好。

只是那里头,蒙洛能学到的东西实在不多,都曾是她在亲爹带着在军营里看过学过的、蒙洛五六岁的时候,大人们谈事,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一般都不会特意避着她,她耳濡目染加上记性不差,算下来,相关的基础打得就还算是不错的。

于是她闷闷不乐的回来了,心中对于自己的定位,更觉迷茫——论出谋划策,她不及张良、李由,论武力,也似乎不缺她这一个,也不需要她排兵布阵或者英勇冲锋。

她,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直到,她看到太子为黔首出头,她半点没犹豫也半点没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为太子拨开人群,护太子在后——那一刻,蒙洛似乎找到了自己可以站稳的位置。

嬴长嫚也有发现蒙洛前阵子的情绪低落,但她观察了一阵,见她只是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一旦有意外发生,她又会立刻快速而敏捷的拔刀相护。

但其实,如果蒙洛早早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嬴长嫚则会很直接告诉她:那又怎么了?

谁不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谁都会有是小白的时刻。

以及,哪个皇帝会嫌弃手下能干之士太多了?就算有部分才能或者擅长领域的重合,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天下只有独一人一份,才称得上一句彩吗?

“不是孤想问什么,而是你可有什么想问孤的?”嬴长嫚直言,伸手点了点她对面的位置,示意蒙洛坐下。

一杯清茶推至蒙洛手边,她垂下眼,喝了口后,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心思:她的从前,她的心理路程,她目前遇到的困境以及迷茫。

嬴长嫚听着,第一反应便是:果然是个面甜心黑的芝麻汤圆呐。

而后,等蒙洛诉说完,她才问道:“那你觉着,武将,该是如何样子?”

蒙洛的心里的最完整的武将形象,自然是她爹,因而她回答道:“像我阿父那样。”

“话是不错。”嬴长嫚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些个手下,是基本都得话疗一波才行。“那蒙洛,若此时,是你阿父站在你的位置,你认为,他会如何做?”

蒙洛心中十分崇拜她阿父,那么,用她阿父来开导她,算是颇为上等的话疗。

“阿父会……”蒙洛怔了怔,而后不自觉捏紧了手。

她阿父会怎么做?

必然不会像她这样、畏手畏脚,怯懦犹豫。

蒙洛回忆着从前有段时间,阿父偶尔的长吁短叹,又或者紧锁眉头,又想起阿父骑着高头大马,迎风而来。

“殿下,蒙洛知道如何做了!”蒙洛重重的闭了闭眼,而后行以军礼,沉声道。

她一扫之前的迷茫,整个人如同被拂去尘埃的长刀,冷芒锋锐,势不可挡。

嬴长嫚眉头微挑,不置一词。

她知道了就好。

至于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就天知地知,然后她自己知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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