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秋,二世喜孕,已三月。
韩信听闻这消息后,算了又算,总觉着孩子应该是他的。
他心中激动,又很想去与陛下问个明白,可到底战事吃紧,他脱不开身,只有一封封信,如雪花般飞向咸阳。
待韩信打完这一场仗,带着荣光凯旋时,小皇女已经一岁多了。
刚学着走路的小皇女步履蹒跚的跟在大姐姐身后,还有个哥哥在后面当垫底的。几个小的关系是挺不错,全然不曾受到前朝错综复杂的关系的影响、这也大概是因为,未曾公开过这几个孩子的生父,以及早早确定了太子的缘故。
韩信都未来得及褪下盔甲,就急急来见他的陛下,却先一步看到了几个孩子。他脚步微顿,目光不自觉在那个小皇女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只是下一刻,他还是选择转身入殿,去与他最思念的人重逢。
“陛下,信,幸不辱命!”韩信大步入殿,满身盔甲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他拱手一拜,被风霜侵染而更显凛然肃穆的眉目中,依旧是多年不变的柔情。
嬴长嫚闻言,习惯性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辛苦我们韩大将军了。”
虽然说听惯了旁人用‘韩大将军’这样的称呼喊他,可韩信听着他的陛下这样喊他,总觉几分耳热和面燥。
韩信刚走近陛下,又想到了外边见到的几个孩子,那跨越了好些日子的激动再度浮上他的心头,可韩信一时竟难得有些嘴笨,指了指大殿外边,又扯了扯陛下的衣角,眼中有期待也有紧张。
虽说子嗣不子嗣的,在他决议与陛下相恋后,便已然抛之脑后了,可若小皇女真的他的孩子,那意义便不同了:这能更进一步地证明,在陛下心中,他的位置又多了一些。
再自信自傲的人,在心上人面前、特别是身份地位相差颇大的心上人面前,总难免偶尔会有几分不自信或者自我怀疑。
韩信不在咸阳的日子太多了,与陛下可以说是聚少离多。而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肯定就会有些家伙狼子野心,想着抢占陛下的心,后宫前朝怕是都会有——他在战场上的敌人,能一剑一个,而在情场上的敌人,却只能干瞪眼,哪怕是多揍几顿,也完全阻拦不了那些家伙的心思。
总有更貌美更年轻的新人,也总有能力也不俗的新人!
虽然说韩信不觉得会有武将能取代他的位置,可总有人在蠢蠢欲动啊!小飞虫也是足够烦人的啊!
韩信对陛下的情谊依旧真挚,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觉着、只要有感情就足够的青年了,多年的战场厮杀,以及官场沉浮,让他也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当年做下的决定,是一步险棋,是一步坏棋,也是一步好棋。
险在当初稍有不慎,便可能遭厌弃,而后被虎视眈眈的人拉下马,而好与坏,则是不同视角下的不同想法了,韩信在战场上打仗惯了,总习惯把问题往好或坏的方面,都去想一想——这也是他阿娘当年教与他的思考方式。
他已然是孤臣,此生注定与陛下相牵。雷霆雨露,便皆更是君恩了。
不过偶尔奇怪的思考归思考,韩信是真没想过有一日会与他的陛下分道扬镳什么的,他心中甚至在浅浅的期待着、哪一日他打不动了,便老实待在咸阳,与他的陛下谈谈情说说爱,想来,应该也是种不错的生活吧。
嬴长嫚略一思索,便知晓韩信想问什么,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承认,也没有直言否认。
她定定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从孩童看到少年再到青年,又至如今模样,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因常年征战,虽然始终俊朗,但较之文官而言,还是疲惫粗糙许多。
可他明亮的眼中满是期待,嬴长嫚有些恍若又看到了他孩童时,第一次见面,便揪着她的衣角,乖乖的仰着头,用星星眼看她时的场景。
但,这不足够让嬴长嫚心软。
韩信眼中的光黯了些,可他又很快重新振作,一如从前般,絮叨讲述着那些没有战事时,他在边关看到的事与人与风景。
嬴长嫚安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她的目光也更多落到那些还未看完的折子上,不久后,便忽感腿上一沉,低头一看,是不知何时,已枕在她腿上酣睡过去的韩信。
这也算他们俩相处时的常态,就这样要么是一人说话一人听,要么是一人睡一人处理政务,又或者,只是相伴无言,纯做而不怎么说话。
日子过得好慢又好快。
慢在韩信在边关无战事时,总觉得时间好慢,他还要好久好久,才能再见陛下一面。快在每每与陛下相伴没多久,就又要奔赴战场。
不过好在,韩信热爱行军打仗,又能因为与陛下的默契合作而感到许多的来自心灵的慰藉——一个在前面拼尽全力打,一个在后面及时补给、不拖后腿。
哪怕不从感情上看,光是他的陛下对待武将与战事的态度,都足够让古来的许多将领羡慕不已了吧!
幸得一知己,幸得一明君!良将便是九死,亦不悔!
二世二十一年春,韩信于战场不幸受重伤,醒后强撑打完最后一战,归咸阳途中,吐血昏死。
帝亲至,闻医言:若再不醒,恐是不好。
幸得几日后,韩信醒来,只是身体大不如前,怕是难再领兵。
嬴长嫚听到韩信醒来的消息后,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多年情谊在那,无论是君臣还是情爱,总归在没有产生利益冲突前,韩信能醒来,还是件好事。
‘哇,宿主你,就半点没有爱上韩信吗?’系统有些不解的问道。
作为系统脑子,它实在有点很难理解它的这个宿主:明明平常表现得很喜欢韩信,对韩信也很好,可心中想法却又是另一种样子,它甚至觉得,如果韩信触动了宿主利益,她怕是会毫不留情的直接刀了人。
‘但我更爱我自己。’嬴长嫚慢悠悠的为这个小家伙解释了一句。
不否认喜爱,是因为喜爱无错。
但在她心中,自有更重要的东西,谁也取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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