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兰酒肆的生意如日中天,一切都按照墨云稷制定的计划稳步推进,夜茗兰已然成为了各大世家举办宴席争相追捧的佳酿。
晨风等人运送酒水,顺便打探消息。
最忙碌的当属楚慕白。
如今提名在即,他又借助赵翼的势力,顺利攀上了齐王这棵大树。
这些日子以来,他频繁出入齐王府,与齐王交往甚密,俨然已经成为了齐王的座上宾,在权力的漩涡中混得愈发如鱼得水。
铸造司内,炉火熊熊燃烧,工匠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楚慕白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迈着方步走进铸造司。他身为户部主事,本没有资格参与这等盛事,但仗着齐王的举荐,再加上户部尚书又是齐王的人,考生的身份查验工作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其实是齐王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充当自己的眼目,在此次招考中为齐王物色人才。
可在楚慕白心中,这是一次让自己立功升职的美差。
只要不出纰漏,待招募一过,他便有了功劳,届时提名升职自然水到渠成。
楚慕白背着手,眼神中透着一丝傲慢,接过小文吏呈上来的考生名单,一一翻看着。
考生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会从队列中走出,到楚慕白身前取一只木牌,然后走到木牌对应的位置上坐好。
楚慕白每喊到一个名字,目光都会在人群中巡视两眼,直到看到考生走到面前,他偶尔也会询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来显示自己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心中暗自嘀咕:“这杀都杀不死的贱人,居然还敢回到京都城,还跑到这铸造司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翻看着名册,在其中一页上找到“战宁”两个字。随后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挑衅:“战宁,你一个战家之女,也来参加这铸造考试?当我们这些朝臣都闲得慌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此言既出,周围立刻响起嘲讽的笑声。
在这个世代,等级森严,遵循着“士农工商”的阶层排序。
商家处于这等级链条的末端,本就饱受氏族官第的轻视与偏见。
而温宁一介布衣女子,无权无势,身后无家族倚仗。妄图凭借一己之力,通过此举入职当差,那些自以为是的男子,可想而知,会对她秉持何等的蔑视和嘲讽。
温宁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她看着楚慕白,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有旨,此次铸造赛事不拘门第,广纳贤才。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皆可参与。敢问楚大人,我为何不能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铸造司内回荡。也让那些寒门,甚至是来自普通铁匠铺的考生们,瞬间找到了底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此刻竟不自觉地挺得笔直,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坚定与自信。
楚慕白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忤逆圣意。他咬了咬牙,忍着心中的怒火,“本官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本官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别动不该有的歪心思,这铸造司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齐王奉旨负责京都城的治安,墨云稷率领豸卫司把守在铸造司外。而铸造司内部,禄北候亲自坐镇,犹如铁桶一般,防守得密不透风。
温宁就是再诡计多端,也无法为所欲为。所以,楚慕白并不担心温宁会掀起什么浪花。
但他就是要蓄意挑起诸位考生对温宁的隔阂与疏离,因为这最后的一场考试,就是为温宁这类妄图混入铸造司、白拿俸禄之人准备的。
闻言,考生们纷纷下意识地往两旁挪动脚步,那模样,好似温宁是个会施展妖法的窃贼,随时都会趁他们不备,偷走他们的脑子,亦或是窥视到他们的答案。
温宁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楚慕白此举,分明是故意给她树敌,可就凭这些就想让她知难而退,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从容地拱手,声音清脆而坚定:“多谢楚大人放行,我今日来此,只为展示自己的技艺,并无其他想法。”
楚慕白双眼生寒,凝视着温宁那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怨恨愈发强烈。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一次,我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温宁接过属于自己的号码木牌,步伐沉稳地走向座位,安然坐下。
此次考试分为上下两场。
上午的场次聚焦于基础答疑环节,所涵盖的内容皆是围绕兵器军甲的制作方法与注意事项展开。
对于一些在这方面积累了一定经验的人而言,应对起自然不会感到棘手。
楚慕白并非考官,所以不能跟其进入考场。
温宁静心答题,将自己所知分类答全。
蔚澜端坐于主考官之位,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温宁身上。
他是万万没想到,再见面时,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上次,她被人劫走,可是害他损失了好几个暗卫,就连照顾他多年的郑嬷嬷,都被一刀毙命。
这笔账,他还没好好跟她算清楚呢!
他起身,身姿挺拔却带着几分冷意,缓步踱至温宁身侧。温宁却不为所动,依旧心无旁骛的认真答题。
蔚澜放垂眸看向那纸张之上,字迹娟秀,答案更是条理清晰、见解独到,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还敢说她不懂黑火药,若是对铸造一事一窍不通,又怎能写出这般鞭辟入里、切中要害的答案?
好你个温宁,竟然敢明目张胆,一本正经的对本候撒谎?!
念及此,他胸腔中怒火翻涌,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冷笑,笑意里满是讥诮与愤懑,是对温宁这般行径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恼怒。
考官身侧的空地上,铜漏里的水珠顺着漏壶的壁沿滑落,滴入下方承接的容器中,“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考场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考生们紧绷的心弦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漏壶中的水位渐渐下降,那原本满满当当的水,此刻已所剩无几。
考生们的掌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中的笔在纸上飞速舞动。
随着一声“时间到!”
考生整齐划一的将笔放下,起身,动作利落也带着考后的释然。
温宁转头望向蔚澜放,四目相对的刹那,只觉得那与自己对视的目光里,多了一点让人不敢直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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