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思索良久,终于开口道:“我本是河东绛州龙门县人,家中遭了难,
柳家老太爷那时染了病,需要个人贴身照顾,便将我买入柳家做了婢女,改了姓柳。
柳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老太爷待我还算不错,生活也算安定。
大业八年,我因与护院互生情愫,被主人发现,欲要赶我出门,
我苦苦哀求,那时小姐方才三岁,因我常陪小姐玩耍,小姐哀求老太爷才饶过了我,但是不能再在后院服侍了。
我当时也是头脑发热,信了那护院的花言巧语,正巧跟着姑奶奶离家的全伯回来,求老爷给些银钱救治,
我知晓了收放银钱之处,那护院怂恿我偷了主家剩下的银两,逃出了龙门县。
哪知这丧了良心的半道又拿走了银两,不告而别、多亏我在身上隐秘之处藏了一点银钱,没被偷走。
之后我便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长安,不曾想又遇拦路匪徒,
我为了保命,委身与众人,又将所有银钱都给了他们才得以活命,之后就是如我方才与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了。
不知道那管事是如何找到我的,只说是柳家曾经报案,所盗数额,够判我流放三千里,并服劳役三年。
若我不配合,就要将我见官,我心中害怕,便,便从了他,呜呜呜。”
秦浩听着听着,瞪大了眼睛,这情节怎么有点熟悉,连忙追问,
“龙门县柳家家主姓甚名谁,姑奶奶闺名可知?细细道来。”
妇人见秦浩对柳家越发感兴趣,问道:“大人,我都如实说了,你可能保我性命吗?”
秦浩回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案件本身的罪责,而是我恐怕那人会灭你的口,你可明了?
越详细越好,都告诉我,我才能抓到此人,那时你才算是能保住性命。”
妇人大惊,又后悔不已,失声痛哭。秦浩连忙制止:“时间紧迫,快快道来吧,以免夜长梦多,越快破案越好啊。”
妇人止住哭声,抽噎答道:“柳家老太爷叫柳逸轩,老爷叫柳承福,小姐叫柳银环,大业八年刚刚遭受过一次洗劫,日子已大不如前,
之前还有位未出阁的姑奶奶叫柳凝霜,是老太爷的女儿,听说是远嫁了,就是那个叫全伯跟着的那位。”
秦浩听到此处,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忙站起身,神色极其凝重,
万万没想到,竟然问出了外祖父家之事,一时有些诧异不已,这个世界是真的如此之小。
收敛心神,重新蹲下,温声细语道:“柳氏,你别着急,你说说你盗走那些钱财后,柳家会如何?”
妇人顿时磕头哭道:“是我对不起老太爷一家啊,呜呜呜。当时家中只有那些钱财了,只是那时根本不曾细想,
护院跑了之后,我曾想过柳家只怕是过不下去了,老太爷那时身染疾病,都不肯医治,听说是攻打高句丽,盘剥严重。
柳家全靠那些钱财度日,也是节衣缩食,如今只怕,只怕,呜呜呜。
是我害了老太爷和老爷啊,小姐还为我求过情,我真是该死啊,悔不当初啊。”
秦浩再也无法淡定,心中也似有如火烧一般,怪不得外祖父十多年不曾寻找过自己,
竟不想有此一劫,一时有些心急如焚。
“柳氏,我且问你,你在这升道坊开着药铺多年,可曾发现过什么熟识之人?”
妇人面色一僵,神情有些痴呆,叹了口气:“多年前,曾有位老仆到店中抓药,我认出那人乃是全伯,
心中一时好奇,便偷偷跟在他身后,竟然发现他们原来就住在不远的青龙坊,
只是我心中惭愧,未敢开门相见,只是全伯日后再来抓药时,给些优惠,可是全伯只来了几次便再未见到了。”
秦浩心中再不淡定:“你所说的一切,我还需确认,我且问你,若让你去青龙坊中认宅子,你可还能认得出?”
“自是认得,可我无颜见小姐,小姐也应当认不出妾身的面容了,呜呜呜。”
秦浩长呼出一口气,对远处的女监卒开口:“麻烦狱官去将辛大人请来,我有重要之事与之言说。”
站起身子,踱来踱去,焦急之情溢于言表。秦浩眉头紧锁,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牢门方向,盼望着辛县令能快点到来。
一旁赵虎发觉了大郎的异常,之前曾些许了解过大郎的身世,也知晓柳家是大郎的外祖家。
看着大郎那焦急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走上前轻声安慰,
“大郎,莫要太过焦急,或许事情尚有转机,柳家未必就陷入绝境。”
听了赵虎的话,秦浩微微点头,但心中的焦虑却丝毫未减。
长叹一声:“我只盼着能早日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为外祖家寻得一条生路。”
辛处俭匆匆赶了过来,秦浩也不行礼,
“大人,此人道出旧事,竟与我息息相关,我欲带此妇人离开一下,去青龙坊认下老宅,
验证她所言是否为真,证实完毕必将其归还县衙,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来时听了女监卒大致说了些情况,辛处俭也倍感诧异,想不到还有这般巧合,
但是人犯重要,又怕多生事端,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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