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逻鹘不忿道:“我乃突利之子,凭什么不让我继承可汗?若早知道降唐是这个结果,当初还不如一战了。”
“你小声点,我们自然愿意奉你为可汗,但是别人怎么会服,你的威望不够。不过嘛......”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你若是能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威望便没有了问题,届时无论到薛延陀还是羁縻州,振臂一呼,你想想。”
“唉,也是痴人说梦,就凭我们这几十号人?”
“嘘,倒是有个机会,上回去九成宫,我发现了个漏洞,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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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蜷在墙角阴影里,散乱须发间露出半张脸,
李世民来到牢门前,侯君集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处刀疤清晰可见,那是玄武门血战留下的印迹。
“去岁征吐谷浑,你带轻骑闯过两千余里的荒原,沿途盛夏降霜,破罗真谷遭遇严寒,又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翻越汉哭山,
这些朕可都记得,冻掉三根脚趾都不肯撤,如今倒怕这牢里的阴冷?”
侯君集肩头颤了颤,锁链在石墙擦出火星,
“陛下记得臣的脚趾,却不记得臣的功勋!
臣历经磨难踏平吐谷浑,却依然得不到陛下的信任。”
说着猛然扯开衣襟,心口箭疤狰狞:“这伤是武德三年追击宋金刚为陛下挡的,当年陛下说……”
“说朕与你等共天下!”李世民暴喝截断话头,酒液泼溅在侯君集脸上,
“所以你就教唆太子谋反?用朕赐的横刀对准朕的咽喉?可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铁链忽地颓然坠地,侯君集匍匐着抓住栅栏,额头抵着青砖闷响,
“臣悔了……当真悔了!臣本该死在祁连山的雪里!”
“你曾说愿为朕流尽腔子里的血,如今血冷了,便往朕的心口捅,朕是想与你们共天下,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
侯君集怔住,浑浊的泪水冲开脸上的血痂,匍匐着拽住李世民袍角:“臣愿伏诛…只求陛下能为臣留下一丝香火啊......”
李世民踉跄着后退,“朕日后再想见你,便只能到凌烟阁中了,朕不忍让你绝嗣,特赦你的老妻,给你留下一个儿子,朕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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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昌正蜷缩在腐草堆上发抖,突然扑向了栅栏,
“二哥!我是被承乾哄骗的啊!他说…说您要改立魏王为太子,我若不帮他,迟早落得李瑗的下场!”
李世民走进牢房,沉默的解下披风,亲手盖住李元昌渗血的脊背,李元昌顿时浑身僵住。
“武德四年洛阳之战,你为朕解甲疗伤,又冒死获取情报,为此被流矢射中,朕也这般替你披过战袍,
可是你这左耳只是射穿,可不是聋了,竟让你信起了太子的鬼话?!”
李元昌痛哭流涕,额头在青砖上磕出闷响,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疤痕,
“那年替二哥挡王世充流矢的旧伤还在!二哥,看在这道疤的份上…
臣弟贪生!承乾说…说事成后封我摄政王…我才......”
“朕都记得。”李世民突然暴喝,眼眶却泛起血丝,
“所以朕封你汉王,食邑远超亲王常例!所以朕赐你吴道子画、龟兹乐伎!可你回报朕的又是什么?”
将供状甩在李元昌的身上:“祸乱地方,与承乾歃血为盟,约定诛天策府旧臣,裂土陕州自立吗!”
李元昌忽然癫狂大笑,腐草混着血痰喷溅:“我自被召回长安,便再未被授予新的官职,只是保留?我的汉王?爵位,实际不就是软禁吗?
我朝你索要一个宫女你都不肯,口口声声说什么兄弟,兄弟在你眼中是什么?
别忘了你也弑过兄杀过弟的,再说凭什么你能坐这江山,我便不能?!”
话音未落,李世民已拔剑抵在李元昌的咽喉。
“朕给过你活路,这便怨不得朕了。”李世民还剑入鞘,声线嘶哑如砂纸磨铁,
“三司会审时,温彦博提议流放黔州,朕压着未批…”
说着从袖中抖出黄绢,赫然是盖过玉玺的赦令:“本想今夜让你带着这道赦书,去献陵给父皇守陵…”
铁链骤响,李元昌疯魔般的撕扯着赦书:“臣弟愿去!臣弟愿剃度出家日日念经…”
“迟了。”李世民夺回黄绢,当着弟弟的面一寸寸撕碎:“三刻前,御史台联名死谏,不诛元昌,恐废太子案再生变数。”
碎帛如雪飘落间,李世民再不犹豫,大步朝外走去:“朕…不再是秦王府的李二郎了。”
“二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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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冲看着高阳登上了马车,车夫轻挥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长孙冲,算你还有点良心。”
“公主请称呼我的官职。”
高阳抓住车帘,脸现怒色:“你真要与我如此决绝吗?”
“公主可知如今长安是如何议论你我的?绿油油的驸马,白花花的公主,听着是不是无比的讽刺啊?”
高阳眼眶通红:“冲郎...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
“晚了,墨竹明日起负责府中的花销,你房里的丫头,我会换成老妪。没父亲的允许,你也不能出府半步。”
高阳浑身发抖:“你们要软禁我?父皇不会答应的。”
长孙冲忽然逼近,指尖划过高阳鬓边的碎发:“陛下亲口答应的,我呢,只想要你活着看我长孙家如何蒸蒸日上。
而你,永远是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公主。”
车帘重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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