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为长孙沐浴梳发,更换好了寿衣,
寝宫中遗体前陈设着无数的祭品?,停灵处设立起临时的祭祀席位,放置着众多的神帛。
李泰傍晚时分赶到立政殿时,已初殓完毕,入眼的便是书有大行皇后长孙氏梓宫的旗幡,顿时双膝一软,以头抢地。
看着母亲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李治已跪在最先一排领着殿中众人,身着素服低头不语,似是都已哭干了眼泪,
李泰只好强忍悲伤,陪在一侧,伏在地上轻声的抽泣。
“母后,儿臣赶去洛阳为母亲祈福才回,老天何其残忍,竟不肯让儿臣再见您这最后一面啊?”
殿中顿时又是哭声一片,晋阳羸弱的身躯再次因受不了母亲离世的打击而晕厥过去。
秦浩看着李泰的装腔作势,摇了摇头,来晚了便来晚了,何必非要引起他人的注意呢,
见晋阳倒地无人敢动,只好亲自起身寻几名宫女将晋阳送回寝宫休息,母亲刚走,可千万别再让女儿出事,唉。
静静的陪在长乐身边,照顾着娇妻的情绪,随时防备着突发的情况,心中禁不住五味杂陈。
第三日,礼部紧急制作好了棺椁,漆饰四十九次,刻写好祈福?的梵文,确立了文德皇后的谥号,
秦浩与长乐违制请旨,请改谥号为文德顺圣皇后,却并未引起大臣们的反对和质疑,李世民心中十分感动。
随即命太史局再次堪舆陵寝的风水,并征调成玄英从旁协助,
下诏启动昭陵工程,遵循长孙在花园中对自己表达因山为陵的遗愿?,选址在了九嵕山,由阎立德、阎立本兄弟二人负责施工。
全国的寺观都击钟三万杵为皇后祈福,百姓需着素服二十七日,京城禁止屠宰半月,严禁民间百日的婚嫁宴乐,
朝廷向藩属国发送讣告,举行迎诏的哭祭仪式?,各国使节也都陆续抵京致祭?。
十五日内朝廷暂停常规奏章,二十七日内公文改用蓝印,百日之内谕批使用蓝笔?。
大殓入棺,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命妇陆陆续续来到立政殿的灵前哭祭,
一时间宫中到处都是身着素服、腰系黑带之人。
秦浩跪在殿中,时不时的望望远处的长乐,心中担忧不已,长孙的宿命改不了,那长乐是不是也难......
人群之中,欧阳询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老人身材矮小、相貌也有些奇特,
想来是时间紧了,此刻身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丧服,
恭恭敬敬的跪在许敬宗的身侧,满脸浮现出悲戚,额头皱纹拧成了一团,时不时的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许敬宗看了眼左侧的秦浩,心中有些火热,这可真是天赐的缘分,想着出去之后需得热络一下才好,
目光忽然不经意间扫到欧阳询的面容,刚一瞥见,嘴角就忍不住的微微抽搐。
尽管使劲憋住了笑意,肩膀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秦浩猛一扭头,怒目而视,低声提醒:“许敬宗,此乃国丧,切不可失了分寸。”
许敬宗心中一凛,连忙强装镇定,微微点头,对秦浩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将头深深垂下。
可目光再次瞄到欧阳询身上时,两只眼睛就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半分。
欧阳询因太过悲痛,身体抖动剧烈,动作有些夸张,在许敬宗看来,活脱脱的像只滑稽的猴子。
终于没憋住,噗嗤一声。这突兀的笑声,瞬间打破了现场的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一旁的欧阳询也瞬间愣住,止住哭泣,满脸不善地盯着许敬宗。
“延族,你这是何意?”欧阳询声音低沉,满脸都带着愤怒与不解。
许敬宗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却仍带着一丝戏谑,
“欧阳公,您这哭得太过投入,模样实在……实在有趣,我没忍住,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欧阳询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怒目圆睁:“许敬宗!如今可是皇后的丧礼,你竟敢如此放肆,
亏你还出身名门,老夫已年近八旬,竟遭你这小儿取笑,全然不顾礼仪纲常!我必要重重参你一本。”
周围的官员们纷纷加以指责:“简直岂有此理,此乃大不敬之罪!必须得参他。”
“太不像话了,怎能在这种场合如此无礼!”
秦浩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冷眼瞧着许敬宗,这位曾经给自己送过礼的玩意是真的自己找死啊,
朝远处的长乐轻轻点头示意,站起身形,一把薅起许敬宗的脖领,像抓小鸡崽子一般拎离了地面,
许敬宗被憋得喘不过气,手脚乱蹬,活像个王八一般挣扎不停,
“秦驸马,饶,饶命啊,喘不了气了,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知道不?再喊一声,我不介意再抗旨杀人。”求饶之声戛然而止,下裤突然湿了大片。
看着秦浩将许敬宗丢到了堂外,群臣只感觉身上一疼,
但却不敢如许敬宗一般发笑,只觉得心里无比解气,为秦浩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午后时分,御史的奏折像雪片一般压在了李世民的御案,当然也有弹劾秦浩暴力对待大臣的,
李世民顿时龙颜大怒,念及许敬宗往日的功劳,下旨因国丧失仪将他贬为洪州司马,接着下旨右监门卫大将军庞玉免官退休。
这场在国丧上发生的闹剧,成为了长安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久后便有童谣传出,
许学士殿前嘲猴相,秦驸马阶下掷龟样。一场无礼之举,竟然因此载入了史册,李淳风若是知晓,不知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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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与长乐踏上了归途,长乐瘦了一大圈,采荷也憔悴不已,
望月仿佛一夜长大了不少,用心的侍候二人,与采荷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昙娘与翠云因为有孕,贾氏想让二人留在长安,待生产完毕次年再回,
秦浩摇了摇头,长安这个伤心地,一时半刻是不打算回了。
二人自然欣喜秦浩的不舍,万一留在长安把自己给忘了咋办,秦浩想得则是储君的事情,只是没法对旁人述说罢了。
相送的朋友们刚刚回转,秦浩便瞧见许敬宗的马车出了城门,那双怨毒的眼神毫不掩饰,秦浩只是轻蔑的一笑。
长乐掀开车帘,瞧见对母亲不敬的许敬宗,刚要开口喝斥,
许敬宗立马将头缩回马车之中,长叹口气,唉,这回是彻底闹掰了,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丽质,走了,这等小人少搭理为妙,阿元阿月,来阿耶这里,带你们骑马好不好?”
“阿娘,我想去,马车里好闷热,我都出汗了。”
“阿娘,我也是。”
“驸马,李德謇追上来了,无论如何让你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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