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将爱妻先行安葬于九嵕山新凿的石窟之中,恸哭不止,不断的重复着从此内廷无主的话,群臣也都深受感动。
仪式尾声,魏征劝道:“陛下,皇后临终要求因山而葬,不须起坟,
如今陛下大兴土木,扩建昭陵,臣观规格似不下百余个陵园,此非娘娘生前所愿呐!”
李世民心中恼怒,大声喝斥:“朕决定此生绝不再立皇后,待朕百年之后亦打算与皇后合葬一处,这里还为诸多的功臣准备了位置,
我想与诸位生死都在一起这有什么错?魏玄成,是不是朕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反对?”
魏征长叹口气:“陛下心中哀伤,臣感同身受,还望陛下能振作精神,莫要意气用事啊!”
长孙无忌?突然对着昭陵方向撩袍下跪,声音哽咽,
“魏相慎言!...皇后曾说,‘若有一日埋骨青山,但求松柏为盖,溪声作祭’。
皇后一生贤德,自与陛下结发,便同甘共苦,助陛下成就贞观之治。
居后宫之首,却始终简朴自持,心系天下苍生,所念皆为家国,从未有过一己之私。
如今陛下因思念皇后,欲厚葬以寄深情,此乃人之常情。
诸位功臣,随陛下南征北战,为大唐江山抛洒热血,立下不世之功。
陛下此举,意在让功臣们即便百年之后,也能如在世时一般,君臣相伴,共护大唐基业。
这是陛下的情义,亦是对功臣们功绩的敬重与铭记。陛下向来圣明,行事岂会无度?
今日皇后下葬,魏相却以这般谏言相向,既否定皇后生前的仁德之心,更让陛下至痛之时徒增烦恼。
难道非要此刻忤逆圣意,扰了皇后安宁,才肯罢休吗?还望魏相莫要再言,让皇后能够安心归葬!”
魏征万分诧异长孙无忌的态度,这个平常总是笑面迎人的大舅子今日终于展现出了青面獠牙,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李世民摆了摆手:“辅机不必再言,朕乃一国之君,如何会意气用事,明日殿中便商议太子人选。”
回到长安,长孙无忌便马不停蹄去寻高士廉,刚进大堂便见舅父唉声叹气。
“辅机,看你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长孙无忌快步上前,双手一拱,开门见山:“舅父,陛下今日所言立太子一事,关系大唐社稷,还望舅父助我!”
高士廉微微皱眉,伸手示意长孙无忌坐下,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谨慎,
“辅机,立储乃国之大事,关乎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不可操之过急。如今皇子各有所长,贸然决定,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舅父,晋王仁德孝顺,朝臣必能归心。前几日陛下在两仪殿,当着我和房玄龄、李积的面问起此事。
当时我便表态支持,如今若不趁热打铁,恐会生变,立储之事刻不容缓,我已下定决心全力支持晋王!”
高士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辅机,此事需从长计议。
魏王才华横溢,年岁长于晋王,况又深得陛下喜爱,朝堂之上支持他的大臣亦不在少数。
我以为,魏王晋王都是皇后亲子,我们不必非要选边站队。”
长孙无忌一听,脸色涨红,提高了音量:“舅父,看陛下的态度,已抛却长幼而是寻求立贤,
如今陛下春秋已高,太子之位一日不定,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
魏王表面才华出众,内里却心机深沉,私下结交朝中权贵,意图培植自己的势力。
晋王生性仁厚,宅心仁善,对待兄弟、臣下皆以礼相待,从无僭越之举。
若由他继承大统,必能营造一个君臣和睦、上下一心的朝堂氛围,这对大唐的长治久安至关重要。”
高士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辅机,你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但如今朝堂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相互制衡。
一旦我们贸然表态支持晋王,必然会引起支持魏王一方的强烈反弹,到时候朝堂之上恐怕会陷入纷争,甚至引发内乱。”
“舅父,正是因为朝堂局势复杂,我们才更要当机立断。”
高士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飘零的树叶,长叹一声:“辅机,我明白你对晋王的信任,
但立储之事最终还是要由陛下圣裁。我们身为臣子,应当谨言慎行,不宜过早卷入这场纷争,以免引火烧身。”
长孙无忌快步走到高士廉身边,言辞恳切:“舅父,如今陛下犹豫不决,正是需要我们臣子表明态度的时候。
若我们都畏首畏尾,不敢直言,又怎能为陛下分忧?大唐的江山社稷又将何去何从?”
高士廉转过身,看着长孙无忌坚定的眼神,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
“辅机,我并非不愿支持晋王,只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更要保持冷静。
中立并非不作为,而是为了给陛下留出更多的思考时间,避免因我们的介入,让局势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长孙无忌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道:“舅父既然主意已定,外甥也不再勉强。
但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支持晋王,为大唐的未来拼上一切。”
看着长孙无忌略显孤独的背影,高士廉摇了摇头,这个外甥的意思太过明显,你越是想掌控一个人,最后反弹得也越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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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
“陛下,皇后娘娘一生贤德,操劳一生,如今终是魂归泉壤,得以安息。
娘娘在时,最牵挂的便是陛下的龙体安康与大唐的江山社稷。若见陛下如此消沉,娘娘在天之灵,又怎能安心?”
李世民沉默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目光有些发空,似是在追寻长孙的身影。
“陛下肩负着天下苍生的期望,大唐的万千臣民都仰仗着您。唯有陛下保重龙体,才能继续带领大唐走向昌盛,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心愿啊。”
李世民长叹一声:“玄龄说得朕都明白。只是观音婢与朕携手多年,如今离去,朕总觉得这宫中空落落的……”
“皇后娘娘虽已仙逝,但她的音容笑貌、贤德之名,将永远铭刻在臣民心中,也深植于陛下心间。
陛下往后的日子,不妨多想想与娘娘相处的美好过往,将这份思念化作治理大唐的动力,如此,娘娘定会倍感欣慰。”
李世民微微点头,拍了拍房玄龄的肩膀,“玄龄,有你这番话,朕心里好受多了。”
接过房玄龄手中的奏折,仔细翻看,神情逐渐露出一丝凝重,
“陛下,先前阎立德被撤一事是否要再斟酌一番,如今工程众多,仅靠其弟只会拖延日久啊!”
“唉,朕当时也是头脑一热,有些生气,青雀的孝心没错,朕却不该如此考虑问题,玄龄回头与立德婉言安抚一番吧!
这许多的工程还希望他兄弟二人能多多用心,尤其是要以昭陵为主。
朕还想在皇宫后院建个层观,玄龄也一并帮朕安排,此事暂不让玄成知晓,否则又会生出麻烦。”
房玄龄苦笑着点头。放下奏折,李世民手指轻点着御案,“玄龄,正则所言朕深以为然,只是这个时机是否......?”
“陛下,夷男既然定了二子突利失为合法继承人,长子拔灼必然心有怨恨,如今薛延陀被正则压得死死的,时机正合,
分封之后,其内部必然动荡,臣寻不到反对的理由。”
李世民合上奏折,频频点头:“正则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啊!不过这个高句丽的鹿肉是不是有些贵了?朕都不曾日日吃到呢!”
房玄龄咧嘴笑道:“臣和陛下一样,也是有些嘴馋,如今天气已冷,正可下旨让他运送一些回京,赏赐群臣啊!”
李世民脸有点红:“玄龄,你说正则在奏折中提他又添了几个儿子是何用意啊?”
房玄龄长叹一声:“臣不知,遗爱这孩子也是真不争气,臣心里有些添堵,回头得去封书信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也不知道赏些什么,正则对钱不亲,对官不亲,要不再赐几个名额?朕听丽质说过,还有通房日日期盼的。”
房玄龄起身拱手:“陛下,臣忽然想起,老妻炖了鸡汤,宵禁前得赶回府中去了。”
“唉,若是正则在长安,有什么好吃的一般都会想着朕和观音婢的,如今再没念着朕的人了!”
房玄龄心中差点骂娘,宫里有御厨,自己炖呗,你还缺鸡是咋地。
“陛下,臣告退了,府中人多,汤不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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