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鸦头 酒虫 木雕美人(1 / 1)

1.鸦头

诸生王文,乃东昌人士,自幼便以诚实笃厚闻名。一次,他外出游历,来到楚地。途经六河时,在一家旅舍稍作休憩。待安顿好后,王文踱步至旅舍门外,恰遇同乡戚赵东楼。赵东楼身为大商贾,常年在外奔波,已数年未曾归家。二人相见,分外惊喜,紧紧相握双手,互诉思念之情。赵东楼热情相邀王文前往他的居所一叙,王文欣然应允。?至赵东楼所住之处,王文刚踏入房门,便见室内有一美人端坐,顿时惊愕不已,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面露尴尬之色,想要转身离开。赵东楼见状,连忙拉住王文,又隔着窗户呼唤那女子先回避一下。王文这才迈步进入。赵东楼随即摆上丰盛的酒馔,与王文叙起了家常,询问他的近况。王文环顾四周,不禁问道:“这是何处?” 赵东楼笑着答道:“这是一处小勾栏。我因长期在外,暂借此处栖身。” 二人交谈间,那女子频繁出入房间,王文愈发局促不安,坐立难安,遂起身离席,欲向赵东楼告别。赵东楼却强拉着他,让他重新坐下。?俄顷,一位少女从门外翩然走过。王文不经意间瞥见,只见少女目光流转,频频望向自己,眉眼之间满含深情,举止仪态娴静温婉,仿若仙子下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王文本是正直之人,此刻却看得惘然若失,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女子是谁?” 赵东楼答道:“她是老鸨的次女,小字鸦头,今年十四岁了。不少人愿出重金为她赎身,可她执意不肯,为此没少挨母亲的打骂。只因她年纪尚小,苦苦哀求,才暂且免去了卖身之苦。如今她仍待字闺中。” 王文听后,低头不语,痴痴地坐在那里,对赵东楼的交谈也心不在焉,全然没了方才的应对自如。赵东楼见状,打趣道:“若你对她有意,我可为你做媒。” 王文有些怅然,说道:“我怎敢有此非分之想。” 然而,眼见天色渐晚,王文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赵东楼再次笑着提议,王文无奈道:“你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只是我囊中羞涩,实在无能为力。” 赵东楼深知鸦头性情刚烈,料想她必定不会轻易答应,便许下以十金相助。王文闻言,连忙拜谢,匆匆离去。他四处筹措,倾尽所有,最终凑得五两银子,满心期待地找到赵东楼,恳请他将银子交给老鸨,为鸦头赎身。老鸨见钱太少,面露不悦之色。?此时,鸦头却对母亲说道:“母亲平日里总责怪我不能成为摇钱树,今日我愿遂了母亲的心愿。我初涉世事,日后定有报答母亲的日子,切莫因这区区几两银子,放走了财神。” 老鸨见女儿态度转变,且深知她性子执拗,如今能答应此事,已是喜出望外,便欣然应允。随后,老鸨让婢女去邀请王文。赵东楼见事情已成,虽心中有些后悔方才轻易许下十金,但也只能将剩余的银子补齐,交给了老鸨。?王文与鸦头相见,二人情投意合,欢爱非常。事后,鸦头忧心忡忡地对王文说:“我出身烟花之地,身份低微,本配不上你。但承蒙你真心相待,对我情义深重。你倾尽所有,只为与我共度这一夜,可明日又当如何是好?” 王文听后,不禁潸然泪下,悲从中来。鸦头见状,轻声安慰道:“莫要悲伤。我身处风尘,实非我愿。只是一直未遇到像你这般敦厚老实之人,可以托付终身。我们不如趁夜逃走。” 王文听后,欣喜若狂,连忙起身,鸦头也迅速行动起来。此时,谯楼的更鼓已敲了三下。鸦头急忙换上男装,二人草草收拾一番,便携手出门,敲响了旅舍主人的房门。王文向来带着两匹驴子出行,他借口有急事,命仆人即刻出发。鸦头拿出一道符咒,系在仆人腿上以及驴耳之上,而后二人飞身上驴,扬鞭疾驰。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象模糊,根本来不及睁眼细看。待天色破晓,二人已抵达汉口,寻了一处屋子住下。?王文对鸦头的神奇本领感到十分惊讶,鸦头见状,轻声说道:“若告诉你真相,你会害怕吗?实不相瞒,我并非凡人,而是狐仙。母亲贪恋钱财,生性淫荡,我每日饱受虐待,心中积怨已久。如今有幸脱离苦海,百里之外的事情我便无法知晓,但愿我们能平安无事。” 王文听后,心中虽有些震惊,但对鸦头的爱意丝毫未减,他从容说道:“如今我们虽有佳人相伴,可家中一贫如洗,我实在担心日后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最终还是会被你抛弃。” 鸦头温柔地说道:“不必为此忧虑。如今市场上有许多货物都可囤积售卖,我们一家三口,即便生活简朴,也能自给自足。我们可以卖掉驴子,当作做生意的资本。” 王文依言而行,在门前开设了一家小店铺,他与仆人亲自操持,在店里卖酒贩浆。鸦头心灵手巧,制作披肩、刺绣荷囊,每日也能赚取不少盈余,一家人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日子过得颇为滋润。?时光荏苒,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家中渐渐能蓄养婢女和老妈子。王文也无需再亲自劳作,只需在一旁督促便可。一日,鸦头忽然神色黯然,悲伤地说道:“今夜恐怕要有劫难降临,这可如何是好?” 王文忙问缘由,鸦头忧心忡忡地说:“母亲想必已经知晓我的消息,定会前来逼迫我回去。若是派姐姐来,我尚有应对之策,就怕母亲亲自前来。” 夜色渐深,鸦头忽然面露喜色,说道:“还好,姐姐来了。” 没过多久,妮子便推门而入,鸦头笑着迎上前去。妮子却怒目而视,骂道:“你这不知羞耻的婢子,竟随人逃匿!老母让我来把你绑回去。” 说着,便拿出绳索,欲套在鸦头颈上。鸦头愤怒地说:“我从一而终,何罪之有?” 妮子愈发恼怒,冲上前去揪住鸦头,撕扯她的衣襟。家中的婢女和老妈子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妮子见势不妙,心生畏惧,转身逃出了屋子。鸦头焦急地说:“姐姐回去后,母亲必定亲自前来。大祸将至,我们得赶紧想办法。” 于是,一家人急忙收拾行装,准备再次搬迁。?然而,还没等他们离开,老鸨便突然闯了进来,满脸怒容,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这婢子没安好心,果然得我亲自来!” 鸦头见状,连忙迎上前去,跪地哀求,泪如雨下。老鸨却不为所动,一把揪住鸦头的头发,将她强行拖走。王文站在一旁,心中悲痛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鸦头被带走。此后,王文整日徘徊在居所,悲痛欲绝,茶饭不思。他心急如焚,急忙前往六河,希望能用钱财赎回鸦头。可当他赶到时,却发现那里门庭依旧,人事已非。向周围的居民打听,竟无人知晓老鸨一家迁往何处。王文满心绝望,只能怀着无尽的哀伤返回。无奈之下,他只得遣散仆人,带着剩余的钱财,踏上了东归的路途。?几年后,王文偶然来到燕都。一日,他路过育婴堂,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仆人见这孩子长得与王文极为相似,不禁反复打量,眼神中满是惊讶。王文疑惑地问:“你一直盯着这孩子看,有什么说法吗?” 仆人笑着回答,王文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仔细端详这孩子,只见他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王文想到自己至今无子,而这孩子又与自己如此相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爱之情,便决定将他赎回家中。王文询问孩子的名字,孩子自称王孜。王文疑惑地说:“你自幼被遗弃在襁褓之中,怎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王孜回答道:“师父曾说,捡到我时,我胸前有字,写着‘山东王文之子’。” 王文听后,大惊失色,说道:“我就是王文,怎么会有儿子?” 他心想,或许是与自己同名同姓之人的孩子。但即便如此,他看着王孜,心中依旧欢喜,对他倍加爱惜。回到家中,凡是见过王孜的人,不用询问便知他与王文有着血缘关系。?王孜渐渐长大,长得孔武有力,他喜好打猎,对农事生产毫无兴趣,且生性好斗,喜欢杀生,王文虽多次管教,却始终无法约束他。王孜还常常自称能看见鬼狐,王文对此却并不相信。恰逢村里有一户人家深受狐仙侵扰,苦不堪言,听闻王孜的本事,便请他前去查看。王孜来到那户人家,一眼便指出狐仙藏身之处,随后指挥数人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攻击。不一会儿,便听到狐仙的惨叫声,只见狐毛与鲜血纷纷落下,此后,那户人家果然平安无事。经此一事,众人对王孜愈发另眼相看 。?一日,王文如往常般在集市中闲逛,不经意间,竟与赵东楼迎面相遇。只见赵东楼衣衫不整,巾袍凌乱,面色枯黄黯淡,全然没有了昔日身为大商贾时的意气风发。王文见状,心中一惊,忙上前关切地询问他从何处而来。赵东楼神色凄惨,环顾四周,恳请王文找个私密之处详谈。王文心生疑惑,遂带着赵东楼回到家中,并命人摆上酒菜。?赵东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那老鸨带走鸦头后,对她肆意打骂,百般折磨。后来她们向北迁徙,老鸨又妄图逼迫鸦头改变心意,另攀高枝。可鸦头意志坚定,对您一往情深,誓死不从,因此被老鸨囚禁起来。鸦头在狱中生下一个男孩,却被老鸨狠心遗弃在偏僻的小巷。听说那孩子被育婴堂收留,想来如今也已长大成人,那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王文听后,泪水夺眶而出,激动地说:“万幸啊,那孩子已回到我身边。” 接着,王文便将自己收养王孜的经过详细地告知了赵东楼。随后,王文又问道:“你为何会落魄到这般田地?” 赵东楼苦笑着摇头,叹道:“如今我才明白,青楼女子的情谊,切不可太过认真。这其中的辛酸,又怎能一言道尽!”?原来,老鸨北迁时,赵东楼因生意上的往来,跟随她们一同前往。途中,那些沉重且难以搬运的货物,他不得不低价抛售。一路上,支付脚夫的费用以及各种开销,花费巨大,致使他亏损严重。而妮子的索取更是变本加厉,数年之间,赵东楼的万贯家财便挥霍一空。老鸨见他床头金尽,便整日对他白眼相向。妮子也渐渐与富贵人家厮混在一起,常常数夜不归。赵东楼心中愤懑,却又无可奈何。?恰在此时,老鸨外出办事。鸦头趁此机会,从窗户中轻声呼唤赵东楼:“这勾栏之中,本就无情可言,她们所看重的,唯有钱财。你若还在此处留恋不舍,恐怕会招来大祸。” 赵东楼听后,心中一惊,犹如大梦初醒。临行前,他偷偷前去探望鸦头,鸦头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务必转交给王文。赵东楼这才踏上了归程,并将这些情况一一告知了王文。?说罢,赵东楼取出鸦头的信,递给王文。王文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件,只见上面写道:“得知孜儿已在你身边,我心甚安。我所遭受的苦难,东楼君自会当面详述。前世的孽缘,如今又该从何说起!我身处幽室,不见天日,皮开肉绽的鞭伤,饥肠辘辘的煎熬,每过一日,都仿佛历经数年。你若还记得我们在汉上雪夜,相互依偎取暖的时光,就请与孜儿一同谋划,定要将我从这苦难中解救出来。母亲和姐姐虽心狠,但毕竟是骨肉至亲,只恳请你们不要伤害她们,这便是我唯一的心愿。” 王文读完信,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他拿出一些金帛赠予赵东楼,而后与他告别。?此时,王孜已年满十八岁。王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并将母亲的信件拿给他看。王孜看完信,愤怒得双目圆睁,眼眶几乎要瞪裂开来。他当日便奔赴京城,四处打听吴媪的住处。待寻到之处,只见门前车马盈门,热闹非凡。王孜毫不畏惧,径直闯入屋内。妮子正与一位湖客饮酒作乐,忽见王孜闯进来,顿时惊愕得呆立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王孜二话不说,猛地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将妮子斩杀。宾客们见状,吓得惊慌失措,以为是强盗来袭。待看清地上的女尸,竟发现她已化作一只狐狸。?王孜手持利刃,径直向内室走去。只见老鸨正指挥着婢女们做羹汤。王孜刚奔到室门附近,老鸨却突然消失不见。王孜环顾四周,迅速抽出箭矢,朝着屋梁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只狐狸被射中心脏,坠落下来。王孜毫不犹豫,上前割下了它的头颅。随后,王孜四处寻找母亲的踪迹,终于找到了囚禁母亲的地方。他捡起一块石头,砸破门锁,母子二人相见,不禁失声痛哭。母亲急切地询问老鸨的情况,王孜回答道:“已经将她诛杀了。” 母亲埋怨道:“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接着便命他将老鸨的尸体葬于郊外。王孜表面答应,实则偷偷剥下了狐狸皮,藏了起来。随后,他又翻检老鸨的箱箧,将里面的金银财物席卷一空,这才搀扶着母亲踏上了归程。?王文与鸦头夫妻重逢,悲喜交加。鸦头询问起吴媪的情况,王孜笑着说:“在我囊中。” 鸦头惊讶地看向他,王孜这才拿出两张狐狸皮献上。母亲见状,顿时大怒,骂道:“你这忤逆的孩子!怎能做出这般事来!” 说罢,悲痛地号哭起来,不停地捶打自己,几近昏厥。王文连忙上前,极力抚慰,呵斥王孜将狐狸皮埋葬。王孜心中不服,忿忿地说:“如今我们过上了安乐的日子,难道就忘了母亲曾遭受的打骂吗?” 母亲听后,愈发愤怒,哭声不止。直到王孜将狐狸皮埋葬回来复命,母亲的情绪才稍稍平复。?自鸦头归来后,王文的家境愈发昌盛。他心中感激赵东楼,便拿出一大笔钱财报答他。至此,赵东楼才知晓王文的妻子和儿子皆是狐仙。王孜对父母极为孝顺,只是偶尔会性情急躁,一旦被触怒,便会大声怒吼。鸦头对王文说:“这孩子身上有拗筋,若不剔除,日后定会惹出大祸,甚至可能会让我们家破人亡。” 于是,在一个夜晚,趁王孜熟睡之际,鸦头悄悄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王孜惊醒后,惊慌地喊道:“我没有犯错啊!” 母亲轻声说道:“我们是要医治你的暴虐之性,你莫要害怕。” 王孜大声叫嚷,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鸦头拿起一根粗大的针,在王孜脚踝骨侧面刺入三四分深,而后用刀将拗筋掘断,只听 “崩” 的一声脆响。接着,又在他的肘间和脑际如法炮制。做完这一切后,才解开绳索,轻轻拍着王孜,让他安心入睡。?天明时分,王孜急忙跑到父母面前,跪地痛哭流涕地说:“儿回想往昔所做之事,实在有违人伦,不配为人!” 父母见此,心中大喜。从此,王孜性情大变,变得温和柔顺,如同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乡里人都对他称赞有加。?异史氏感叹道:“妓者皆如狐媚,却未曾料到有狐仙化身妓者。至于狐仙竟成了鸨母,那便如同禽兽一般,灭绝天理,伤害人伦,又有何值得奇怪之处?然而,历经千难万险,仍坚守初心,至死不渝,这等情义,人类尚难做到,却在狐仙身上得以体现。唐太宗曾说魏徵更具妩媚之态,我看鸦头亦是如此啊。

2.酒虫

话说在王文与鸦头一家生活渐渐安稳之时,东昌府长山有一刘氏,身形肥胖,且极为嗜酒,每次独自饮酒,总是能将一瓮美酒一饮而尽。他家境殷实,在城郊拥有三百亩田地,其中一半都种上了黍子,只为酿酒。如此豪饮,却从未因酒而影响家境,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一日,一位番僧路过此地,见到刘氏,竟断言他身体有异疾。刘氏听后,满脸疑惑,说道:“我自觉身体无恙,并无疾病。” 番僧微微一笑,问道:“你饮酒可曾喝醉过?” 刘氏点头道:“确有此事,有时饮酒却不醉。” 番僧闻言,神色笃定地说:“这便是酒虫作祟。” 刘氏大惊,忙恳请番僧为其医治。番僧说道:“此事极易。” 刘氏急忙询问:“需要何种药物?” 番僧却表示无需用药,只需让刘氏在烈日当空时俯卧在地,将其手脚捆绑,在离他头部半尺左右的地方放置一坛美酒。?过了一会儿,刘氏只觉燥热难耐,干渴异常,对酒的渴望达到了极点。那美酒的香气扑鼻而来,馋意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内心,可无奈手脚被缚,无法饮酒。突然,他感到喉咙中一阵剧烈瘙痒,忍不住 “哇” 的一声,有一物从口中吐出,直直掉进了酒坛之中。众人赶忙解开绳索,凑近一看,只见那竟是一条长约二寸的赤肉,在酒中蠕动,如同游鱼一般,仔细瞧去,口眼俱全。?刘氏又惊又喜,连忙向番僧道谢,并拿出钱财酬谢。番僧却婉拒不受,只请求刘氏将这条酒虫赠予他。刘氏好奇地问:“你要这酒虫有何用处?” 番僧回答道:“此乃酒之精华,若在瓮中装满水,将酒虫放入其中搅拌,便能酿成佳酿。” 刘氏听后,半信半疑,让番僧一试。果然,原本平淡无奇的水,经酒虫搅拌后,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品尝起来,竟与上等美酒无异。?自酒虫被取走后,刘氏对酒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嗜酒如命的他,如今厌恶酒如同厌恶仇敌一般。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渐渐消瘦下去,家中的财富也如流水般渐渐减少。没过多久,竟到了连饮食都难以维持的地步。?此时,王文一家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王孜虽已性情大变,变得温和孝顺,但家中的生意却因一些意外状况,面临着诸多挑战。王文听闻了刘氏的遭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想到自己与鸦头一路走来,历经磨难,如今生活刚有起色,却也难免遭遇波折。而刘氏因酒虫的离去,命运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实在令人唏嘘。?异史氏感叹道:“昔日豪饮,日尽一石酒,却无损其财富;如今戒酒,不饮一斗,反倒愈发贫困。难道人的一饮一啄,真的是命中注定?亦有人说:‘酒虫乃是刘氏的福气,而非疾病,那番僧是用计谋骗取酒虫,成就自己的法术。’此言是真是假,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这世间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如同这酒虫的故事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

3.木雕美人

商人白有功谈及往昔经历,神色间仍透着几分惊叹。那是在泺口河上,河面波光粼粼,往来船只穿梭,岸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白有功正漫步于河畔,忽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只见一人肩头扛着一个竹簏,身后还牵着两只体型壮硕的犬。?此人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停下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簏,从里面取出一个木雕美人,这美人高约尺余,制作工艺堪称精妙绝伦。只见她眉眼含情,妆容艳丽,身着华服,栩栩如生,仿若下一秒便能开口说话。紧接着,那人又拿出一副小巧的锦鞯,轻轻披在其中一只犬的身上,而后将木雕美人安置在犬背上,让她稳稳跨坐。?一切安置妥当,那人猛地一声叱喝,那犬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奔起来。令人称奇的是,木雕美人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行起身,开始表演起解马的各种高难度剧目。她时而藏身于马镫之间,身姿轻盈,仿若融入其中;时而腰部弯曲,身后的裙摆如鱼尾般摇曳,紧紧附着在犬尾之上;无论是跪拜、起立,动作都极为灵动自然,毫无差错。?表演还未结束,那人又从竹簏中取出另一个木雕儿。这木雕儿头戴雉尾,身披羊裘,一看便是昭君出塞中的角色。他将木雕儿安置在另一只犬背上,让其跟随在木雕美人所乘之犬后。一时间,仿若时光倒流,再现了昭君出塞的场景。只见昭君木雕频频回头,眼神中似有不舍与眷恋,而那身披羊裘的木雕儿则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作势追逐,动作神态栩栩如生,引得周围观者纷纷叫好,掌声雷动。众人皆被这奇妙的表演所吸引,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感叹这木雕工艺的神奇以及表演的精彩绝伦。白有功站在人群中,亦是看得目不转睛,久久沉浸在这场独特的表演之中,心中暗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巧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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