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天空也变得更加湛蓝。老头缓缓从屋内走出,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佝偻。可雅和之心见状,急忙迎上前去,满脸忧虑地询问世子的状况。
老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渊儿最近思虑过重,太过劳累,再加上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他的内心实在难以承受,这才突然倒下了。”
可雅心急如焚,连忙追问:“渊哥哥现在醒了吗?”
老头摇了摇头,回答道:“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看他现在的情况,估计得有个三五日才能恢复。”说罢,他轻轻拍了拍可雅的肩膀,叮嘱道,“记得要按时给渊儿喂食米粥,维持体力!”
然而,之心比可雅更为焦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看看世子,却被老头拦住了。
“之心啊,渊儿现在还在昏睡当中,不宜打扰。等晚些时候,他稍微清醒一些,你再去探望也不迟。”老头耐心地解释道。
就在三人交谈之际,祝成风走了过来。
“见过世子妃,见过陆千金。”
原来,昨日祝成风本与沐芊一同准备返回沐家,但由于天降大雨,他们刚抵达虞山码头便不得不折返。今日一早,两人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沐芊听到下人描述昨日发生的事情,又得知账房失火以及沐老爷遇害,承受不住晕厥过去,祝成风交代下人收殓沐老爷的尸首后,就匆匆赶到这里邀请老头替沐芊诊断下。
沐茂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世子的住处。他马不停蹄地牵着沐苏赶到这里,心中充满了愤恨和复仇的欲望。
“还我父亲命来!”沐茂一路狂奔,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径直冲向世子的住所。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愤怒。
沐苏则默默地跟在沐茂身后,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迟缓,眼神迷茫而呆滞。
“阿茂,不得无礼!世子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祝成风见势不妙,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沐茂,生怕他冲动之下闯进去惹出大祸。
“姐夫,就是他,就是世子!父亲深夜与他见面后便离奇身亡,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沐茂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祝成风的束缚,但祝成风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
就在这时,沐苏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颗石子,他紧紧地握着石子,似乎准备将其丢掷到屋门上。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老头的眼睛,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沐苏的手腕。
老头抬起头,目光落在沐茂高举的手掌上,他用力一扯,将沐茂举起的手臂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可雅和之心也在一旁焦急地劝解着,他们试图让沐茂冷静下来。然而,沐茂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放声哭喊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
沐苏看着沐茂哭得如此伤心,他那原本就有些呆滞的表情变得更加木然,然后也跟着哭了起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祝公子,沐小姐无碍,只是受到些惊吓,我开个方子,另外让她身边的下人们不要提及昨夜一事,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老头将祝成风领到屋门,“你最好陪伴在左右,这样她最安心,也有利于胎儿康健!”
此时老头也很无奈,世子昏迷不醒,昨日查账一事还未收尾,如今的沐家满目疮痍,群龙无首,只靠祝成风撑着,让他待在沐芊身旁,也是无奈之举。
昨夜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南都。
辰时三刻,寿昌宫的蟠龙藻井还在渗水,昨夜南都的后半夜也下起了雨。
\"昨夜子时三刻!\"御史中丞王怀素突然拔高的声调惊得身旁大臣手中玉笏当啷落地,\"秀水急报送到御史台时,火场余温尚在!沐家十二间账房烧得只剩梁柱,沐家老爷沐鸿轩被杀,这分明是阎罗殿前点了生死簿!\"
工部侍郎李平突然冷笑出声,翡翠扳指叩在楠木柱上:\"王御史好利的牙口。七月流火本属常事,倒是刑部章侍郎带着的那些人,\"他忽然转向面色苍白的刑部右侍郎王崇阳,\"莫非丢下世子寻了暖被呼呼大睡了?\"
王侍郎深呼吸一口气,“章侍郎一去秀水便着手审查沐家船工身亡消失一事,替世子清扫外围,何来酣睡一说?听闻失火,章侍郎着手安排调查,不出半天功夫,便会有初步结果,这是人为纵火,还是天灾,便会知晓!”
工部李侍郎又重重踏出文官队列,官靴踏在汉白玉地砖上的声响惊得小太监手一抖,险些摔了盛冰的琉璃盏,他话锋一转,\"户部核销造船银两时,哪次不是朱笔一批痛快放行?如今倒要我们工部担这验收失察的罪名!\"
户部侍郎李崇义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第三次调整笏板位置时,嗅到袍袖里飘出的焦糊味——那是昨夜在别院焚烧与沐家往来的密信时,火星溅在孔雀补子上的痕迹。他正要开口,却被齐王拦下了。
“够了!”
朝堂之上恢复了平静。
昨夜,沐家的账房突然失火,熊熊烈火将多年的账簿吞噬殆尽,那些可能隐藏着某些人贪腐的证据也在火中化为灰烬。然而,幸运的是,北湖案牍库中还留存了一份誊抄本。
圣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齐王,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齐王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圣上,是年后入的北湖。”
圣上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继续说道:“燕王安排国子监和天印书院的儒生去誊抄时,还特意问过我,这好好的账簿怎么会出现千字文。朕当时以为这只是户部记账的一种暗语,并未过多在意。可谁能想到,直到朕刚刚拿到秀水送来的《说文解字》中的一章节,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竟是给朕打的一个哑谜!”
圣上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齐王和户部官员们的心上。齐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
而户部的一众官员们则全部低着头,不敢与圣上对视,他们手中的白玉笏板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黯然失色。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似乎户部的所有人都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
圣上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工部,厉声道:“李平侍郎,如今你暂时代理工部事务,不去彻查沐家造船造假一事,反倒在朕的朝堂之上,指责起诸位朝臣来了!”
话音未落,胡公公手持秀水呈上的试船文书,快步走到圣上身旁,将文书恭敬地呈递过去。圣上看也不看,直接吩咐道:“不必呈给朕,先拿给李侍郎过目吧。”
胡公公依言而行,将文书递到李侍郎面前。李侍郎颤抖着双手接过文书,展开一看,顿时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这……”李侍郎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笏板也因惊恐而失手掉落,“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李侍郎跪地去拾碎片,去拾他刚刚趾高气昂的气势。
圣上见状,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万两白银造出的楼船,竟然如此不堪!在秀水码头外的江面上行驶了一圈,龙骨居然出现了裂缝?铁钉竟然用竹钉来替代,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圣上的质问,李侍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哆哆嗦嗦地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圣上见状,心中的怒意更盛,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还有兵部!都说秦王治理有方,就连南都的百姓都传言兵部是秦王的兵部,这话可一点也不假!毕竟,要论起杀人,秦王可比朕更加果决、更加狠辣!然而,即便如此,兵部的某些人竟然还敢如此怠慢!卢家藏粮的货船,居然与去年汰换的楼船惊人地相似,而且还威风凛凛地在海上飘荡了好几年,难道兵部的所有人都瞎了眼吗?”
南都,太子府
平常,公主总是在昇儿的哭闹声中悠悠转醒,但今天清晨,却与往日不同。女官急匆匆地敲响了房门,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世子妃,王爷来了!”
公主听闻,心中一紧,急忙起身,一边匆匆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快步走向堂厅。当她走到堂厅前时,却发现王爷早已端坐在那里,正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早茶。
“父亲!女儿给父亲请安!”公主赶忙上前,向王爷行礼问安。
然而,王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公主的问候,他的目光完全被怀中的昇儿所吸引。昇儿刚刚喝过奶,被女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王爷的怀里。
“我的好孙孙,想爷爷了没?”王爷满脸慈祥地看着昇儿,眼中充满了宠溺。
昇儿似乎对爷爷的胡须很感兴趣,他开心地伸出小手,轻轻地触碰着王爷的胡须,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王爷被昇儿的可爱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享受着这短暂的天伦之乐。过了一会儿,王爷吩咐女官将昇儿抱走,他似乎有话要单独对公主说。
就在这时,陆相得知王爷正在太子府,于是在早朝结束后,他立刻乘着马车赶来。
“在宫城外看到王爷您的车驾,就猜到您是来这儿看看孙儿了吧?”陆相面带微笑,上前向王爷问候。
公主推着轮椅,陆相则在一旁跟王爷边走边聊。
太子府里的花园景色宜人,假山错落有致,花园中繁花似锦,树木郁郁葱葱,水池清澈见底,整体布局巧妙,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王爷,您可知道今日早朝上圣上龙颜大怒啊?”陆相突然开口,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公主,似乎话中有话。
王爷见状,微微一笑,说道:“陆相,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久之后便是亲家,贞孝自然也算是你的半个女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必遮遮掩掩。”王爷的洞察力果然敏锐,陆相那不经意的一瞥,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陆相听王爷这么说,心中稍安,叹了口气道:“老夫侍奉圣上多年,还从未见过圣上如此动怒。今日早朝,圣上竟然当众痛斥六部,这可真是头一遭!那些朝臣被圣上骂得狗血淋头,一个都没能幸免。就连退朝的时候,圣上还特意将我留下,责备了足足半个时辰。不仅如此,圣上还让我写个折子,丢到秀水去,去训斥那些地方官员呢!”陆相一边说着,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件事也颇为无奈。
听到陆相的这番话,王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比这初夏时节的阳光还要热烈几分。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啊?昨日前往宫中请安的时候,皇祖父的脸色还挺不错的,怎么会突然如此生气?”公主满脸疑惑地问道,似乎对昨夜秀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陆相见状,连忙侧过身子,面向公主,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公主得知世子昏迷,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担忧。
“贞孝,你小叔来信说,渊儿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过度劳累而突然昏迷了过去,过不了几天就会苏醒过来的。而且还有可雅和之心在一旁悉心照料,你就放心吧!”王爷见状,赶忙安慰道,同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公主的手背。
三人继续在花园里走着。
“哎呀!”陆相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
“陆相,你莫不是因为圣上要亲自查阅沐家的账簿而忧心忡忡吧?”王爷见状,若有所思地问道。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啊!圣上突然提出要亲自查阅沐家的账簿,这可如何是好?”陆相一脸愁苦地说道。
“陆相将此事透露出去了?”
“王爷真会说笑,如今南都人人自危,若是这个节骨眼犯错,就不仅仅是丢官就能解决了?”
“是啊,圣上的这个决定确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好在本王一来南都就立刻让典正亲自率领禁军去守卫北湖的案牍库,绝对不会让陆相扑了个空!”
“哈哈,这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所有人都说案牍库防范的是外人,但老夫却认为,真正需要防范的,恐怕是那些家贼吧!你想想看,寻常百姓谁会冒着被灭族的风险去查阅和修改那些账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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