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祁家老宅的第一个清晨,岁眠是被窗外的桂花香唤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祁枭已经不在床上,枕头上放着一张字迹凌厉的便签:“妈把孩子们劫走了,厨房。”
岁眠披上外套下楼,远远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推开门,她看到宋姻正系着碎花围裙,左手抱着星遥,右手握着辰辰的小手在揉面团。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三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妈,您别惯着他们。”岁眠连忙上前,想接过黏满面粉的星遥。
宋姻侧身避开,眼角的细纹里盛满笑意:“我好不容易盼到两个小祖宗回来,惯坏了算我的。”
她低头蹭了蹭星遥的脸蛋,“对不对呀,奶奶的小云朵?“
星遥咯咯笑着把沾了面粉的小手往宋姻脸上抹,留下一道可爱的白痕。辰辰趁机揪下一块面团,捏成歪歪扭扭的兔子形状:“妹妹看!兔兔的堂哥!”
“不像。“星遥皱着小鼻子,却小心翼翼地把面团兔子放在自己的粉色兔子玩偶旁边。
岁眠注意到料理台上摆着三杯冒着热气的花茶——宋姻连她那份都准备好了。
茶杯下压着的手绣杯垫还是去年她送给婆婆的生日礼物。
“爸在书房?”岁眠接过宋姻递来的茶,温热瞬间沁入掌心。
“一早就等着了。“宋姻朝她眨眨眼,“说是有好东西要给星遥看。”
岁眠刚要说话,厨房门突然被推开。祁枭端着煎蛋走进来,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岁眠记得那是“铁壁计划“留下的印记,如今在晨光中却像一段遥远的往事。
“祁政同志的特供鸡蛋。”祁枭把盘子放在岁眠面前,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划,“农场刚送来的,某人昨天说想吃溏心蛋。”
宋姻突然咳嗽一声:“小枭,你爸的怀表是不是在你那?”
祁枭动作一顿,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董怀表。岁眠注意到表链上多了一处新焊接的痕迹——那是上周辰辰“研究机械结构“时失手摔坏的。
“修好了?”
宋姻惊喜地接过,表盖开合的瞬间,岁眠瞥见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祁政抱着约莫五岁的祁枭,背景是军校操场。
“某人熬了三个晚上。”
岁眠轻声说,看着祁枭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他转身去捞试图爬碗柜的辰辰,后颈的发茬在阳光下泛着青灰的光。
早餐后,祁政果然把星遥带进了书房。岁眠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老人正用放大镜带着小姑娘看一本蝴蝶标本集。
阳光穿过水晶镇纸,在星遥的裙摆上投下七彩光斑。
“这是蓝摩尔蝶。”祁政的声音难得温柔,“它们会用翅膀上的鳞片传递只有同伴才懂的信息。”
星遥伸出小手指,虚虚点在玻璃上:“像我和兔兔说悄悄话!”
祁政笑着摘下老花镜:“对,就像...”
他的目光突然越过星遥,与门外的岁眠相遇,“就像你妈妈总能读懂你爸爸的眼神。”
岁眠心头一跳。她从未告诉过公婆,在暗河组织最猖獗的那段日子,她和祁枭确实发展出一套只有彼此才懂的暗号系统。
“岁岁来。“祁政突然招手,从标本集夹层取出一张照片,“看看这是谁?”
照片上是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站在银杏树下板着脸。岁眠一眼认出那抿成直线的嘴角——和辰辰闹别扭时一模一样。
“祁枭五岁生日。“祁政用指腹抚过相片边缘,“那天他因为没打中移动靶,赌气在树下站了三小时。”
岁眠突然想起什么:“所以您书房里那棵银杏...”
“是从当年那棵树上嫁接的。“老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现在知道小枭为什么非要在这院子种银杏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祁枭抱着昏昏欲睡的辰辰出现在门口。小男孩在父亲肩头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问:“爷爷,爸爸小时候也会把模型飞机摔坏吗?,”
祁政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标本柜玻璃微微颤动:“他第一次组装航模时,把发动机装反了,飞机直接撞进...”
“爸。”祁枭警告地打断,耳尖却红了。
岁眠憋着笑接过儿子,闻到小家伙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祁枭肯定又偷偷用了她的沐浴露给孩子们洗澡。
午后,宋姻硬拉着岁眠去了茶室。推开雕花木门,岁眠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她上次随口提过的湘绣屏风摆在窗边,茶几上放着那套她一直没舍得买的珐琅茶具。
“上个月拍卖会收的。“宋姻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期待,“试试手感?”
岁眠小心地捧起茶杯,釉面在指尖下温润如玉。她突然注意到杯底刻着一个小小的“眠“字,墨蓝釉料填在刻痕里,像夜空中的星辰。
“妈...”
“你爸亲手刻的。“宋姻往茶壶里添水,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泪光,“他说岁岁是咱们家的星星。”
岁眠低头抿茶,任由水汽氤氲了视线。
现在却有个人为她刻星星,还有人叫她“岁岁“——这个连祁枭都不常用的乳名。
茶喝到第三泡时,宋姻突然压低声音:“小枭最近还做噩梦吗?”
岁眠指尖一颤,茶水在杯沿晃出细小的涟漪。祁枭从未告诉父母关于战后创伤的事,但显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少多了。”岁眠摩挲着杯底的刻字,“现在偶尔惊醒时,会先确认我和孩子们都在才继续睡。”
宋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阳光穿过她的白发,像给银丝镀了层金边:“他十岁那年被绑架,回来后整整半年...”
门突然被撞开,辰辰举着个破损的竹编蚱蜢冲进来:“奶奶!爷爷说这个可以修!”
星遥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打开的工具箱,里面各种锉刀排列得整整齐齐——绝对是祁政的手笔。
宋姻瞬间换上明朗的笑容:“哎呀,这可是奶奶小时候的玩具...”
她接过蚱蜢时,岁眠清楚地看到老人手腕内侧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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