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是外臣,不宜见内廷主位。可是绵恩却是皇孙,还没满十岁,自然可以相见。
婉兮忙吩咐毛团儿,“快将绵恩阿哥抱过来。”
毛团儿去了,不多一会儿绵恩自己蹬蹬蹬跑过来,见面便行大礼。
婉兮含笑拉起来,仔细凝神看,“一晃,绵恩阿哥都长这么高啦?”
绵恩是大阿哥永璜的次子,出生于乾隆十二年八月,这会子正好八周岁了。
绵恩乖巧道,“奴才虽然长高了,却还随身带着令娘娘所赐下的小马儿。”绵恩说着,当真从黄带子上的荷包里,取出多年前婉兮送给他的这个小物件儿。颜色未褪,却能看出保存得极用心。
八岁的孩子,就懂惜福,这怕也是身为庶次子,在父亲早亡,家中凡事都有嫡母做主、且兄长袭为亲王,在冷落又尴尬的环境里学会的。
婉兮心下也是疼惜,便将绵恩拢到怀中,柔声夸赞,“绵恩阿哥真是懂事。”
婉兮说着瞟了一眼远处那个没敢走过来的身影,“……你师父教得也好。”
绵恩却还是跪倒,“……奴才年纪虽小,可是奴才额娘每年过年、生辰都要教导奴才,叫奴才知道,奴才幼时最艰难时,是谁独为呵护;奴才到了开蒙的年纪,又是谁给奴才举荐了赵翼师父。奴才再年幼,也不敢忘令娘娘大恩。”
婉兮含笑道,“傻孩子,别这么客套。你是皇孙,咱们本是一家人。再说凡事都有你皇爷爷呢,这些本都是你皇爷爷的心意,假我的手而已。”
婉兮目光又远远掠向远处那身影,含笑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一地的土包,不怕么?”
绵恩乖巧回道,“赵师父去年礼部的差事满了,回了江南去。今年终于又返京供职,适逢奴才得随皇上行围而来,赵师父以内阁中书之职随扈,额娘便将奴才托付给赵师父,师父这便一路照看奴才。”
“到了巴颜沟,赵师父说一定要带奴才到个地方来,叫奴才练练胆子,也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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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便笑了,“原来如此。你师父办得好。”
绵恩又道,“……方才赵师父也正在与奴才讲令娘娘当年的旧事。赵师父说,虽不敢确认当年之人是谁,只是后来多年反复回想,怕应该就是令娘娘。”
“赵师父说,令娘娘身为女子,却有那般勇敢、智慧,叫男儿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赵师父还说,奴才进宫上学,若能得机会,一定要多与令娘娘学学。”
婉兮也是意外,不由得含笑扬眸,朝那边喊了声,“书生有心了。书生的故事好看,便为内阁中书,职司繁忙,可是那好故事与好文笔可别丢下。朝务当忙,可是市井间的五味,也别忘了啊!”
远处,隐约只是轮廓,根本看不清眉眼,却还是能瞧出来,那人又呆住了,半晌才呆呆地直挺挺跪倒,山林回音“噗通”一声。
婉兮低笑,与颖嫔道,“……呆得连膝盖疼都忘了。”
婉兮伸手拢过绵恩来,在绵恩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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