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一边做着基本功,一边跟赫主任抱怨:“主任啊,不是我爱给你找事儿。你看吧,就今天这事儿,传出去肯定是我架子大要求多,什么巨星都没我事儿事儿的。”
赫主任皱眉头:“行了吧你,就你话多!好好表现,晚上别丢丑。这可真是全国观众都看着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奥运会的收视率都未必有它高。我图个什么啊,还不是指望着就是我走了,你们也能有点儿名气作保障。”
冯小满原本以为自己会脱口而出,您老人家趁早另谋高就去吧。结果没想到赫主任这么一说,她还是会心酸难过。她吸溜了一下鼻子:“垫子,您得去看着体操垫。他们未必懂,别体操垫都没有,真以为咱们只要有地毯就好。”
赫主任眼睛瞪得老大,但还是甘为孺子牛,为运动员服务去了。
冯小满自己抻筋,扶着练功架做芭蕾基本功。她正准备下腰,舞蹈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闯进来的人赶紧道歉:“对,对不起,我以为这边是卫生间来着。”
她一转头,来人就笑了:“小满,你怎么也回来了?”
冯小满颇为惊讶地看着孟超:“这问题得我问你,你怎么跑回来了?你放假了?”
孟超一边给冯小满搭手帮她做下腰时的保护,一边解释:“青年队有一次选拔,我教练的意思是想让我也试一试,起码先过来混个脸熟。刚好他们要上台表演花式篮球,我就被叫过来了。”
冯小满头倒立着,说话不方便,只拿一双眼睛眨一眨,示意她知道了。
孟超没胆子这时候还问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只能乖乖地等她下腰结束了,再搭手帮她起身。这时候赫主任也回来了。他见到孟超就皱起了眉头,不比奥古斯汀的老外脸,在赫主任眼中全是一个样儿。这个打篮球的小子,还是在赫主任心中有印象的。
冯小满立刻解释:“他是篮球队的,问我卫生间怎么走。”
赫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超,指指外头:“走反方向了,往那边去。”
孟超赶紧道谢,溜走了。
赫主任仔仔细细看了冯小满好几眼,从鼻孔里头出了气,最后倒是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晚上演出结束后,孟超才找到机会过来找冯小满说话:“你这次在京中留几天啊,要比赛吗?哪天比赛?”
冯小满暗自嫌弃这边的地毯太硬了,亏得只要表演一套带操,否则脚肯定受不了。她对孟超摇了摇头:“不留,明天下午的飞机,还得回去训练。”
孟超亮晶晶的眼睛立刻暗淡下来了。他本来还想着跟冯小满好好说说话呢,他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他了。少年不死心:“那你明天上午有安排不?没有的话,我们出去逛逛吧。我这还是头一回到京中来。”
冯小满乐了:“赴京赶考来着啦。”
她想了想,点头道:“那咱们明天就去老城区逛一逛吧。”说不定看看老建筑,能够激发出她更多的灵感。要是实在不行,球操就还不大动,想办法增加难度系数吧。实在不行,每一个转体都努力再增加一周,刷足了难度分。
这天晚上,两人都没休息好。
孟超是在激动。他真是难得有跟冯小满独处的机会。纵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清楚他们将来的人生究竟要通往哪个方向。对于篮球少年而言,能够多在冯小满身边待会儿,就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不为什么,就是看到她想到她,都会高兴。
激动的少年彻夜未眠。
冯小满一方面是倒时差混乱中,另一方面则是愁自己的球操成套跟绳操成套。没有灵感对一位艺术家而言,真是要命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安眠。听着丁凝那幸福的鼾声,她简直就要嫉妒了。哼!没肝没肺的人就是比较容易有好睡眠。
第二天一早,冯小满面色不佳地爬起了床。丁凝难得发挥了一把队友爱,劝她:“要不,你今天上午就别训练了,在宿舍睡一觉。等午饭后,直接去机场吧。”
冯小满摇了摇头,拽着自己的头发苦恼不已:“灵感啊!我的灵感离家出走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丁凝立刻毒舌:“你确定灵感是你家的,不是你从别家拐来的,人家现在自己找回家去了。”
冯小满作势要咬她。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冯小满总算有点儿精神了。她吃了早饭,自己溜达出体大,在距离校门口不远处的快餐店门口跟孟□□了头。
孟超原本有一肚子话想跟冯小满说,结果又犯了见到人就说不出话的老毛病,只能傻乎乎地跟着她往前走。
冯小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她漫无目的地逛着。她渴望能够与看到的建筑进行交流,或者说她渴望那种超时空的精神沟通。万物皆有灵,既然字帖与编钟都有灵,没理由建筑里头不藏着魂儿。可是她又有点儿害怕,因为这样的沟通无异于是常人眼里的发疯。
字帖跟武术图谱还有编钟音乐可以在她熟悉的宿舍里头欣赏,但是建筑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搬到屋子里去的。她只能远远地看,她需要身边有一个熟悉的,却不会打扰到她的人。
冯小满转过头看孟超,老实交代自己动机不纯:“今天,我大概不会跟你说什么话。我可能会一直不停地走,一直不停地看。你不要跟我讲话,不然会打乱我的思绪的。”
孟超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在他看来,冯小满一直都是个跟旁人不一样的女孩。她做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当然。少年点点头,认真道:“那你要是没看到车子的话,我就直接拽你的胳膊了。”
冯小满也点头:“嗯,那就辛苦你了。还有,你帮我看着点儿时间,我得十二点之前返回体大。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不能耽搁了时间。”
两人就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他们不找繁华的大街,专门看那种老胡同。冯小满想到语文课本上有篇文章叫《胡同文化》,然后默默地想到了汪曾祺的另一篇代表作《受戒》。她的脑海中,南跟北交融着,似乎有什么要形成了,却迟迟没有明确的思绪。
冯小满越走越快,似乎这样就能追上散漫的思绪。孟超不得不提醒她:“慢点儿,路不好走,小心别碰到了脚。”
她摇摇头,蹲在胡同墙角,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也许应该买一本中国建筑赏鉴之类的书,再买上一本汪曾祺先生的文集,也许思路就能更加清晰些。
孟超不敢打扰冯小满,只能陪她在边上蹲着,小心翼翼地看她的面色。少年有点儿挫败,因为他似乎完全帮不上忙。
冯小满自言自语道:“要是在四合院里住上几天,那是什么感觉啊?”
孟超立刻竖起耳朵,他得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四合院风格的旅馆。
冯小满下意识地又要咬嘴唇。真是心烦啊,为什么灵感非得捉弄她呢。她烦闷地站起身,赌气道:“不走了,我们去书店吧!”
孟超忙不迭跟上,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却迎面开来一辆车。
车子停下了,奥古斯汀先跳下车,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迎下了陆芸。
冯小满惊讶地瞪大眼睛:“陆阿姨,您怎么来了?”
陆芸看到冯小满也是惊讶的不行。她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巧了。没什么,我在这儿买了座小院子,准备以后回来度假什么的,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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