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众人一齐望向上座,但见身着黑底暗金团龙纹锦袍的男人,薄唇抿出淡淡的弧度,点漆凤眸缓缓抬起,目光直接落在前方。
众人寻着他的视线看去,面容温柔、身姿修长的年轻公子临窗而坐,见所有视线都聚在他身上,不禁含笑抖了抖袍子:“萧大公子想和王爷过招,不如先同棠之过过招?棠之也会些拳脚功夫,想来不会让大公子失望。”
在座的人尽皆了然,宣王这边派的是萧家的公子,寿王那边为了不掉面子,自然不会亲自出马。
只是这位韩家二房的公子,听起来颇为陌生,而萧城烨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韩棠之能打得过他吗?
可有了顾钦原大放异彩在前,他们也不敢小觑了韩棠之,纷纷拭目以待。
萧城烨冷笑了声,下一瞬,高大威猛的身影已然掠了出去,海碗大的拳头直接砸向韩棠之的脸。
这哪里是过招,分明是要人性命。
韩棠之侧头,整个人像是雨燕,轻盈地跃出数米远,笑吟吟转身看他。
萧城烨的拳头砸了个空,落在木制墙壁上,硬生生把墙壁砸出了个大窟窿!
他收回手,转身盯紧了韩棠之。
到底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即便站在那里,周身的阴冷气息也令旁人畏惧。
二楼中央场地被腾空,沈妙言拿了个杏酪,一边吃一边盯着场中过招的两人,韩棠之擅长夜间暗杀,这样光线充足的白天,其实并不利于他发挥。
时间拖得越长,他就越处于弱势。
他只能,速战速决。
两人在狭窄的天地完全放不开手脚,先后掠出窗户,直落到湖面,足尖点在荷叶上,在湖中心大打出手。
众人纷纷起身奔到窗前,他们只能看见道道残影,快得完全无法分辨此时到底谁处于弱势。
萧城诀不动声色地走到谢容景身边,笑道:“谢兄别来无恙。”
谢容景瞥了他一眼:“萧兄有何话要说?”
“那日舍妹逃婚,被兄长带回来后,细言之下,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她身边不知好歹的婢女撺掇,才让她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家父与兄长皆已狠狠训斥过她,她亦有悔意,今日前来参加宴会,并非是为了热闹,而是为了给谢兄道歉。”
他说完,朝萧阳递了个眼色。
萧阳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来,朝谢容景屈膝行了个礼:“谢公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刁蛮任性,更不该随意逃婚,让你丢了颜面。”
她的声音闷闷的,尽管不大,可四周的人还是听见了。
他们的视线从湖面打斗上转向萧阳与谢容景,暗道这是萧家在挽回联姻了,却不知谢容景会如何回答?
沈妙言偏过头,谢容景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声音淡淡:“过去之事不必再提。父亲说了,我们谢家高攀不起萧家,那纸婚约,还是作罢。”
萧阳一听,顿时急了,不顾其他人在场,连忙去拉扯谢容景的袖角:“谢家哥哥,我不过一时任性,才做了糊涂事,你怎么半点机会都不肯给我?!难道过去,你从未喜欢过我吗?!”
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成为谢家少夫人,要么入青梅庵剃度修行,再怎么不喜欢谢容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嫁。
谢容景低头望着她,她的面容绝对称不上漂亮,可她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眼里,她比其他小姐都要顺眼。
如今她眼圈泛红,俨然是要哭了……
内心莫名抽痛,他犹豫了。
沈妙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就在他要开口前,忽然抬手扶额,朝旁边倒去。
不偏不倚,正好倒在君舒影身上。
“头好晕呀……”她靠在君舒影身上,完全是柔弱无骨的模样。
君舒影蹙眉,连忙将她扶住:“小妙妙?”
萧阳正急切地等着谢容景的回答,目光落在他身后,正好看见君舒影与沈妙言纠缠在一起!
无名妒火从胸腔蹭的窜上来,她径直将谢容景丢在一旁,冲到君舒影身边,一把拉开沈妙言,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不要脸的狐媚子,你有寿王还不够吗?凭什么还来纠缠我的舒影哥哥?!”
她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整座二楼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整座楼都寂静下来。
谢容景背对萧阳,眼眸里的犹豫与期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抬步,朝楼下走去。
萧阳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推开沈妙言,急切地去追谢容景:“谢家哥哥,你听我解释!”
她的手刚碰到谢容景的衣裳,就被对方推开。
谢容景退后几步,当着满楼的人,一字一顿:“父亲说过,婚约作废。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罢,大步离去。
萧阳崩溃地站在原地,眼睁睁望着他离开,最后怒不可遏,将满腔怒意皆都发在沈妙言身上,冲过去就想再打她一耳光:“都怪你这个贱人!”
然而她还没有打着,一股大力就在半空中握住她的手腕,“萧阳,对寿王府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
话音落地,骨折声响起,君天澜面无表情地折断了她的手骨!
钻心的惨叫声震彻整座木楼,萧阳捧着手臂,疼得蹲在地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掉落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君天澜将沈妙言抱在怀中,当着众人的面,凤眸温柔而宠溺:“咱们回府。”
众人看向沈妙言,但见她的小脸红了半边儿,看起来十分可怜。
小姑娘将脸埋在君天澜的胸膛前,轻轻点头。
众人只道她是委屈地哭了,却没人瞧见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正在这时,窗外猛地传来水花声响,众人急忙看去,只见韩棠之脚尖点在荷叶上,气息温雅内敛。
而萧城烨整个人都跌进水中,好不狼狈!
众人俱都沉默。
今日宴会,文武两局,皆是寿王获胜。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春风从窗外拂进来,将君天澜的黑色袍摆吹得飞扬。
他将沈妙言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朝楼下走去。
由顾钦原领头,所有人都在他背后行大礼:“恭送寿王!”
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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