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风姿气度着实不凡,如鹤立鸡群般与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引来无数妇人姑娘的屡屡注目。
他,
是仅凭外貌与风度,就能叫姑娘们倾心的男人呢。
街边有叫卖的胭脂的姑娘,鼓着勇气喊道:“这位爷,胭脂要不要?给夫人捎带一盒胭脂吧?”
试探性的话语,叫卖胭脂是假,拐着弯儿征询他可有妻室才是真。
男人顿步在胭脂铺前。
目光扫试过盒盒罐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眉梢浮现出浅浅的温柔来。
他从宽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随意挑了个珐琅彩瓷盒盛装的眉黛,便抬步离去。
售卖胭脂的姑娘,只嗅得空气中残留的龙涎香。
再抬眸,那个恍若天神般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熙攘繁华的长街上。
昔日的国师府已经换了匾额。
“君府”两个大字,透着铁画银钩的古朴,可见题写之人的劲道与强势。
买过胭脂的墨衣男人,双肩落雪,出现在了君府门前。
他仰头,望向檐下的灯盏。
因是过年,所以挂的乃是两盏崭新的红绉纱灯笼。
灯笼上贴着大大的“福”字,落笔圆润可爱,隐约能够想象得到题字人写这个字时娇憨可爱的形态。
男人凛冽的眉梢,不觉染上更多的温柔。
他拾步上阶,推门而入。
偌大的府邸内,檐下皆挂着明亮的灯盏。
庭院收拾齐整,房廊窗槅更是纤尘不染。
他沿着抄手游廊,熟稔地往蘅芜苑而去。
他没叫人在府中伺候,一切事宜,皆亲力亲为。
破损的门环墙壁,他来修葺。
损毁的花草树木,他亲手重种。
便连那丫头摔弯的发钗,他也愿意仔细修补。
满腹诗书、博闻强识的男人,沙场嗜血、征伐四方的男人,放下了皇位,放下了江山,放了下艳惊天下的才华,只心甘情愿陪着他心爱的女人,安身在这小小一隅。
踏进蘅芜苑,推开屋门,只见那个小女人正舒舒服服地窝在罗汉床里,边吃着甜糕,边翻看小佛桌上的画册。
约莫是看到了可笑的地方,小女人连嘴角边的糕点碎屑都忘记擦拭,只傻兮兮地笑出声儿。
她穿绯色琵琶袖的袄裙,鸦色长发用一柄红玉珠钗慵懒挽起,白腻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清丽容颜令人心醉,仿佛非是人间物。
她专注着小佛桌上的画册子,因此低垂眼睫,琥珀色瞳眸清澈见底。
大约又看到了紧张处,因此朱唇微启,两颗雪白贝齿忍不住地咬住嫣红唇瓣,在那饱.满.柔软的地方印出两颗小小的牙印。
君天澜看了半晌,才终于踏进门槛。
掩上门,他褪下大氅,拂净上面的落雪,才把大氅挂到了木施上。
“在看什么?”
他声音温温,走到女人身后,把她抱到怀里。
因为这一天都待在寝屋中的缘故,小女人身上暖和和的,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雪莲香,抱起来十分舒服。
“别闹,我正看到精彩处呢。”
沈妙言轻蹙眉尖,用胳膊肘推了推君天澜。
她已然恢复了神智。
当年赵国寒鸦渡一战,她被凤北寻的羽箭射伤,从塔上坠落,脑袋磕到了石头,因此有段时间失了神智,忘记了许多人。
可经过这五年的修养,君天澜带着她走遍了天下河山,遍访名医,甚至还去了莲澈的琼华岛寻医问药,终于一点一点,唤醒了她的神智。
男人亲了亲她的脸蛋,变戏法儿般掏出那盒胭脂,“刚在街上买的,我给妙妙画眉?”
“大半夜的,画什么眉?”
沈妙言嗔了声,却顺势夺下那盒眉黛,侧目笑道:“四哥越发抠门儿了,临近新年,怎的却只送我一盒眉黛?”
君天澜挑眉,伸手擭住她的下颌,“我过去倒是不知,我的妙妙竟这般嫌贫爱富的……怎么,莫不是看我没了江山,欲要嫁给其他富贵公子?”
提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的火。
他去年才带着妙妙搬回这座府邸,因着妙妙生得嫩,看起来与他不像是夫妻,却像是兄妹。
因此,左邻右舍有那好事的媒婆,巴巴儿地就拎着礼物上门,说是要给他妹妹寻一门好亲事,还说什么他妹妹生得美,定然能嫁进高门大户。
气得他连茶都不曾招待,直接把那群媒婆撵了出去。
沈妙言歪了歪头,伸手戳了下男人冷峻的面庞,“再胡说,今夜不许你上我的床。”
“好,不胡说。”男人的态度立马软下来,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你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给她把宣纸展开来。
两尺来长的大幅宣纸,红纸金字,题写着公主的婚事。
“我刚在官府门口摘下来的,乃是鳐鳐大婚之事。她到底没能遂我所愿嫁给花思慕,反而嫁了魏化雨……”君天澜剑眉微蹙,“你说,那小子为何千里迢迢前来求娶鳐鳐?莫非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阴谋、阴谋,你就知道阴谋!”沈妙言把大红喜纸贴在心口,语气颇有几分傲娇,“鳐鳐的容貌随我,自然好看得很。小雨点娶她,肯定是觉得她长得美呗!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鳐鳐嫁给他,我很放心呢。”
君天澜对这番话颇为无语。
然而到底是发了誓要宠着的娇妻,他哪里敢顶撞了她,只得把她抱得紧紧,温声道:“我瞧喜报上说,婚期订在开春,妙妙可要回镐京瞧瞧?”
“自然要。”沈妙言转过身,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亲昵地吻了吻他的下颌,“这是我余生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怎能错过?再说,我也很想念镐京的那些朋友呢。”
“那,等过完正月初一,咱们就动身北上?”
“嗯!”
沈妙言眉眼弯起,全然是幸福模样。
君天澜摩挲着她的细腰,觉得跟她怎样亲热,都不会腻歪。
他凑近她的脸蛋,带着玩味,含笑问道:“在妙妙的余生里,其他重要的事是什么?与我白头偕老,又排在第几重要的位置上呢?”
他离得如此之近,近得沈妙言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看清楚他瞳孔里所有的感情与颜色。
尽管他们是多年的夫妻,可她仍旧忍不住红了小脸,自有股天然的少女般的娇羞,如水莲也似。
她别开视线,声音小小:“那你猜呀……”
“我君天澜若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君天澜霸道说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屋中温暖如春。
雕窗外的细雪,还在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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