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时针滑过午夜零点。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各色草坪灯,园林景观灯,和高杆路灯散着幽暗的光线。
一束束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被雨雾折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男人深邃的眸光望着窗外,挺拔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泛起朦胧。
雕塑般的脸沉在深浓的夜色里,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再开口时,连声音都被虚化了几分,好像融进了这片墨砚般浓稠的夜色里。
没有尽头。
也看不见的尽头。
“好,我知道了。”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便又传来谢之谦的声音,他说,“纪总,前几天见乔漫时,我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错,恕我多句嘴,有没有可能不是乔漫的精神出了问题,而是有人让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比如说,在食物里,平时饮用的水里……”
“还有,精神类疾病的出现,会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她突然这么严重,在医学上说不通。”
挂断电话,他双手插兜,看向远方那被黑暗笼罩着的,连绵起伏的山脉。
久久,才收回眸光。
低头,又拨通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后,电话被接通,“青山,上次让你查乔漫弟弟当年那场车祸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好像在做着激烈的床上运动,男人的气息十分粗重,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女人小声的抱怨,“傅青山,你出去……”
“纪公子,我新婚燕尔的事情,你不知道?”
纪云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略带歉意,“抱歉,我明天打给你……”
“是刹车失灵,在沿海路上与一辆私家车相撞,除了乔漫的弟弟,对方一家五口都死了,当时事儿闹的很大,被乔漫的外公秦擎压了下来,赔了不少钱,还记得前一阵在你们面前瞎蹦跶的那个女明星嘛?给你老婆送法院传票,被你直接封杀的那个,叫什么唐浅的女明星,那几个人就是她的家人。”
“我记得她有家人。”
在接触的过程,他好像听唐浅提过那么一嘴,而且母亲也说过,唐浅缺钱,是因为她的家里需要钱。
“演员嘛,演技要是不出众,怎么能蒙混过关?小心她点就是了!”
“好,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他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很快被接通,“纪总。”
“嗯,查一下纪宅所有佣人,包括司机保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
“好的,纪总。”
挂断电话,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完一根,又吸了一根,直到脚边落满了烟头,他才觉得自己失了控。
这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乔漫失控。
转过身往回走,大片大片的阴影瞬间就将他包围,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
黑的让人心慌。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在噩梦中惊醒,身边的位置没有男人留下的任何温度。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呢?
正思付着,房间门被打开,她顺着人影背后的昏暗光线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和当年那张佣人的脸,不谋而合。
她尖叫着跑下床,慌乱中,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不停的朝着走近的人影挥舞。
“站住,别过来,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
纪云深停住脚步,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堆砌,“漫漫,你怎么了?是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走啊,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我走,我走,你放下刀,别伤着自己。”
纪云深慢慢后退,低声的安抚。
门半敞着,乔漫尖锐的声音传出去,很快就将楼层的其他房间的人吵醒,赶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乔漫已经放下了刀,可下一秒,视线里又多出几张当年那个佣人面目全非的脸,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
纪云深的眉头堆成山,怕她伤到自己,几乎本能的走过去夺刀,乔漫闭着眼睛,胡乱的挥舞手中的刀,以此来保护自己,阻止别人靠近。
门口站着周兰清,纪晗,管家李嫂,佣人于姐,和被纪晗一通电话叫来陪她的姜檬。
他们站在门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容不迫的接近已经情绪失常的女人,那把胡乱挥舞的刀,划破男人熨烫妥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一下又一下。
鲜血从伤口迅速滴落,几乎染红了浅色的地板。
男人却连声都没吭,只是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刀,紧接着将她死死的抱进怀里,低声安抚。
“漫漫,别怕。”
如果今天之前,纪晗或许敢肯定的说,他没有爱上乔漫。
只是将对她好的习惯,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即便他们领了证,是合法的夫妻。
即便他们有了孩子。
她也从没相信过,他会爱上她。
可这一幕,却让她觉得,也许他已经爱上乔漫,或者已经爱惨了乔漫,只是不自知。
十年的恋爱,到最后分开,哪个不是伤筋动骨,撕心裂肺。
她以为这个男人就算不会娶她,也会站在他能看到她的地方,一辈子守护她。
只是有些事,好像终于变成了她的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低气压蔓延,李嫂和于姐顶不住压力,率先走了。
“纪奶奶,云深哥会不会有事啊?
姜檬站在周兰清和纪晗的身后,眼睛里满是戏虐,可脸上却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听人说,她母亲疯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看来,精神方面的疾病真的很容易遗传啊!”
周兰清本就心疼,听到这话后,心都揪起来了。
“小深啊,一会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说。”
说完,就转身走了。
姜檬也跟着转身走了,纪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间里面,才跟在周兰清和姜檬的身后,走远了。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乔漫手上的刀已经被男人劈手夺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男人的手掌,鲜血溢出,顺着手流淌下来,一滴滴的滑落在地板上,与胸前滴落的鲜血融在一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拥抱的温度,和独特的气息,已经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刚刚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抬起双眸,十分迷茫的看着一身是伤的纪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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