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
纪云深紧紧的拥着女孩,大手放在她的背后,不停的拍着,安慰着,“漫漫,每个人都有他离去的方式,这是他的选择,不怪你,嗯?”
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重新陷入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眸中再也透不进去一丝光亮,像是没有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她趴在男人的胸膛前,一动不动,眸光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没有焦距,“纪云深,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小巧的耳朵隔着衬衫,能够听到男人皮肤下传来的鲜活心跳声,她抬手覆上去,槁木死灰般的语调,“以前山里的老和尚说我命硬,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信了,克死了外公,父母,弟弟……”她顿了顿,声音漫上了几丝颤抖,“所有的人,都被我害死了,你说我怎么没死呢?我要死了,该有多好啊!”
男人的双臂不知不觉的用了力度,像是要把女孩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漫漫,别说这种话。”
只要想到那话里的可能性,就好像有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心脏,带着密不透风的疼痛,几乎呼吸不上来。
好久,她才推开他,“你走吧,我没事,只是想陪我爸多待一会。”
虽然他的安慰起了一些作用,可乔漫的情绪依然很不稳定,哭哭笑笑,抱着乔明章的尸体,跪着不走。
道理谁都懂,可那种失去的滋味,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没有人可以懂。
地面上很凉,冬天的风又冷,时间漫长到膝盖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才将她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来。
她像是清醒了一些,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脸上和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风很大,将她的齐耳短发吹的微微飘动,有几缕遮住了眉眼。
男人一直陪着她,见她动了动,便伸出大手,抚过女孩的眉眼,声调很淡很轻,带着性感的低沉,“我们回家吧,嗯?”
“不好,我要在这里陪着爸爸。”
可能是执念太深,又可能是亲眼看着坠落下来,所以情绪无法调节,始终沉在崩溃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这样下去,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叫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将她从现场带走。
周围都是路人和媒体,看到他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抱着乔漫离开,闪光灯一刻不停的亮起,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管是路人,还是林城的各大媒体,似乎都不敢置信,纪云深会对前妻这么细致温柔。
那些在两人离婚后,在微博甚至各大网站上,酸过,甚至踩过乔漫的人,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她的手腕。
离婚,不代表这个男人不再属于她,而是离了婚,也依然属于她。
几分钟后,男人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放进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后座,然后绕过车尾,坐上驾驶座,重新启动引擎,踩下油门,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了过去。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是近几日大风降温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层层叠叠的光线透过道路两边干枯的树枝,漏射到女孩的身上,薄薄的一层,好似金色的光晕,衬得她更加的娇小,单薄。
小小的一团,令人心疼。
红绿灯的间隙,他踩下刹车,拨出一通电话,“查一下怎么回事,另外把肖氏姐妹控制起来,免得她们趁机逃跑。”
“好的,纪总。”
……
乔明章从高空坠楼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城。
乔氏的股票一路下跌,各种合约宣布暂停,曾经辉煌一时的名门乔家,一朝败落,令世人唏嘘不已。
新闻报纸,微博网站,几乎通篇都是关于乔氏的报道。
以及纪云深抱着乔漫,离开现场的视频和照片。
密度覆盖了所有的餐厅,商超,以及机场。
肖敏在乔漫发现她和陆遇白的事情时,就给自己和肖梦办好了出国的签证,乔明章出事的半个小时后,她就买了最近离开林城的机票,飞往美国。
电视广播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乔明章自杀的消息,她即便刻意的不去关注,却还是在眸光的不经意流转间,看到了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和初识意气风发的他,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凄惨和狼狈。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几岁,她想她或许会爱上他也说不定。
可偏偏命运让她遇到了陆遇白,那个家世不俗,眉眼间都是英俊硬朗,比谁都懂女人心思的男人。
他会送她最出其不意的礼物,也会送她最热烈的玫瑰花,会在床第间一遍又一遍,温柔缱绻的喊她的名字,更会在下雨天,跑大半个城市,只会给她送一把雨伞。
太多太多的浪漫,就像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心里面依旧带着粉色的柔软,和甜蜜的泡泡。
二十几岁的女孩,大概都幻想过那样一个男人,那样一段浪漫的爱情。
她真的爱他,很爱很爱他。
肖梦和蒋英东分手后,一直都是萎靡不振的状态,这会乔明章突然自杀身亡,她和姐姐又像逃难一样,赶到机场,让她颇有怨言。
“姐,你和乔明章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自杀?”
肖梦坐在拉杆箱上,明明已经是深冬季节,却穿着露腿的裙子,一脸的叛逆情绪,“还有乔氏的那些钱,你都不打算要了吗?我可不想跟你出国,再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肖敏心烦意乱,也没有给她好脸色,“不走留着被乔漫报复,被警察抓吗?别整天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自己什么出身不知道吗?”
肖梦这一年多来,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都是给别人脸色看,再没受过别人的脸色,突然被别人这样说,尤其还是最亲近的姐姐,心里深处一直都在的自卑落差,刺激了她最敏感的神经线,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却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是什么出身我知道啊,也好过你跟着一个可以当爸爸的人往上爬来得干净……”
周围人来人往,有不少人侧目过来,肖敏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整个人瑟瑟的抖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会这么想她。
肖梦看到肖敏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认错。
“你也别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表情,好像我冤枉你一样……啊!”
肖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肖敏挥过来的一巴掌,打得连连的倒退了好几步。
她震惊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敏,“你打我。”
“对,我打的就是你。”
肖敏垂在身侧的手还在疼着麻着,却远没有心里的疼,“这些年,我努力赚钱,供你念最好的学校,让享受最富足的生活,可你呢,除了抱怨,有想过我这个当姐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肖梦,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肖梦除了以前因为性格懦弱而被人扇过耳光,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如果没有认识过之前的她,都认为她真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优雅矜贵,不食人间烟火。
可就是这样,才害了她。
认不清别人,更认不清自己。
“是吗?我让你这么失望,你还管我干什么?你自己走啊,去找你的老相好,告诉你此刻有多狼狈,有多害怕啊,在我这逞凶斗狠算什么能耐啊……”
肖敏听到这里,迅速变了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攥住了肖梦的衣领,神色几近疯狂,“肖梦,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肖梦淡淡凉凉的笑,踮着脚尖,挨近肖敏的耳朵,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是说道,“知道啊,你和陆遇白的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肖敏僵了一会,才放开肖梦,从最初的难堪,变成了难堪过后的平静,“我去下洗手间。”
有些伤疤,别人可以揭开,但被最亲最近的人揭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把五脏六腑都划开,锥心刺骨的疼。
冲到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退心里的难受。
妆都花了,虽然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她是个要求精致的女人,喜欢时时刻刻都保持漂亮的样子。
她躲进厕所的隔间里,对着黑色的手机屏幕开始补妆,正补着,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踢踏声。
那女人似乎正在打电话,声音软糯,带着骨子里天然的妩媚,因为走进了她隔壁的厕所隔间里,所以那女人的声音也就不可避免的,清晰的传进了肖敏的耳朵里。
“哎呀,陆少,你好坏,你再这样人家就不理你了。”
在听到陆少两个字时,肖敏的身体几乎条件反射的僵硬了起来。
在林城,姓陆的并不多,而姓陆的里面,喜欢玩在女人堆里的,就更不多了。
除了他,陆遇白。
之前给她打电话时,还柔情蜜意,虽然被家里暂时控制了自由,但该给她送的,买的,一样都没落。
她也一直都坚信陆遇白是爱他的,即便他追了纪晗那么多年,即便他是林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她觉得她对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今天吗?不行啊,人家要飞美国度假,不能陪你了。”
“哎呦,人家当然想你啊,你在床上那么棒,弄得人家欲仙欲死的!人家怎么可能会不想你嘛!”
“嗯,好,么么,我们回头见哦!”
女人软着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正要蹲下上厕所,就听到厕所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踹开,声音大的让女人立刻尖叫了出来。
“你你你……你有病啊……”
肖敏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女人根本就看不清她是谁。
她拍了拍胸口,又撩了撩自己肩头的波浪长发,风情万种的模样,“这位小姐,我要上厕所,你踹门进来是要围观还是怎么?”
“刚刚跟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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