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管她对他又拉又扯,还是哭泣,他都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他曾经把她对他的陪伴,当成了深爱,并且深爱了那么多年,分开后,他一直都对她心存愧疚,也处处忍让,可那些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积攒下的点点滴滴的感动,让他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因为自己的那些忍让,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现在,他不会再继续忍让,也不会再继续纵容。
……
外面又下起了朦朦的细雨,将公寓院落里的园林景观,和其他的花树,映衬的更加迷离耀眼。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脚上是同色系的黑色皮鞋,走在下过雨的路上时,雨点密集的坠落在上面,他低下头,在积水的水洼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放下一切后,天高云阔的脸。
从今以后,他的生命中不再有愧疚,只有更加幸福的明天。
上了烟灰色宾利车子,车身很快就从雨幕中消失不见,公寓里的女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那辆车子缓缓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然后满脸是泪的低下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刚刚慕惜临走时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她是阿深的母亲,无论做了什么,这种关系都改变不了。
可她不同,她现在对阿深来说,不过是一个外人,或许连外人都不是。
她不是傻子,现在这种时刻,她应该早做准备,等到真的东窗事发的时候,她也能够为自己留条后路。
朦朦的春雨,在落地窗上留下模糊的水雾,将她尖细的小脸,映衬的愈发精致。
听筒里的嘟声大概响了十几下,就在马上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面接了起来,是一道软糯甜软的女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
不过细细的听,能够听出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粗哑。
“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她早该怀疑的,相处起来莫名熟悉的人,脖子上的伤疤,还有声带受损以后留下的粗哑……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闭上眼睛。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的零点,别说林城,就是京都也早就进入了休眠当中,也难怪对面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清的抱怨。
“黄老师,是我!”
纪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嫩白的小手握紧手机,缓缓慢慢的转过身,娇小的背脊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是甜甜的姑姑,纪晗!”
黄瑶本来还剩下几分瞌睡,却被对面传来的女声给迅速的吓没了,她赶紧从床上坐起身,诚惶诚恐的语气,“哦,是纪晗纪小姐啊,我刚刚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不知道对面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嗯……”
纪晗低低的笑了一声,在深夜的黑幕里,身形显得有些萧索寂寥,“我记得黄老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具体是哪个学校啊?”
“这个……”
“哦,是这样的!”
纪晗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走到沙发旁坐下,“我过几天可能去英国办事情,顺便去几所大学演讲,所以想问问黄老师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看看有没有我要去演讲的学校!”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摆着纪云深刚刚喝过的红酒瓶和空酒杯,她拿起红酒瓶,往空酒杯里倒满酒,然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不过……我对那周围都不是很熟悉,我想如果有黄老师帮我介绍一下,那我就真是感激不尽了!”
黄瑶挑了挑精致的秀眉,嗓音依然很温淡,“哦,是这样啊,不知道纪小姐都要去哪几所大学演讲,我看我知不知道周围的美食和地理环境!”
踢过去的皮球,又被踢了回来,纪晗慵懒的晃着酒杯,然后举到眼前,隔着透明玻璃杯里的鲜红酒液,看向头顶水晶吊灯洒下的万千光芒。
“牛津大学,剑桥大学,伦敦理工大学,伦敦商学院,帝国设计学院……”
纪晗说完,很有耐心的等着黄瑶的回答。
黄瑶的脸上堆着笑,像是平时对小孩子那样,细心又温柔,“没有的,纪小姐,那都不是我毕业的学校!”
“不过我们学校离伦敦商学院不远,那附近的美食和地理我都比较熟悉,之后我用微信给你发个攻略吧,这样纪小姐就可以边工作的同时,还可以很好的散心旅游!”
“黄老师,你的大学很难向我透露吗?”
纪晗觉得她继续绕来绕去,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便单刀直入,“还是说,黄老师的身上秘密太多,怕被别人发现什么?”
“怎么会呢,纪小姐!”
黄瑶叹息了一声,才又缓缓慢慢的说道,“不瞒纪小姐,我的大学没有修习完毕就回国了,这个一直都是我多年的遗憾,所以我很少向别人提起我的留学经历,还希望您海涵!”
纪晗凉凉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将放在眼前的酒杯挪到嫣红的唇边,接着又是一饮而尽。
这个红酒的度数很高,喝了两杯后,她就有了微醺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好说,不过黄老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狐狸尾巴太长了,迟早都要露出来,你最好小心一点,明白了吗?”
黄瑶在听到纪晗有些阴冷的声音传过来时,整个人不禁哆嗦了一下,“纪小姐,我刚刚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整个人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您要深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呢?”
论演技,现在的流量花旦,甚至是影后视后,都不一定有当年的童沁好。
更何况她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变得更加的内敛成熟甚至是温静,就算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也都可以微微一笑,面不改色。
“童沁,明人不说暗话,我直接跟你说了吧!”
“阿深和青山哥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不管你对乔漫做过什么,是怎么逃过叙利亚的那场大火的,我都希望你的嘴能够严点,尤其是在我和你共同做过的事情上,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再出事!”
纪晗的话落,对面的黄瑶沉默了十几秒,只是能清晰的听到她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又过了十几秒,黄瑶才轻轻淡淡的开口,“纪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童沁是谁,但我敢肯定的说,我不是她!”
“这世界上的人相似的有千千万万,你不能因为我跟她有相似的地方就认为我是她,况且您不是说她在叙利亚经历了一场大火吗?既然她逃过去了,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疤痕吧?”
这回,换成了纪晗沉默。
黄瑶又淡笑了两声,“我知道纪小姐出身名门,想要把一个人处理掉很轻松,但我真的不是她,希望您能够查清楚之后,再跟我说这些对我来说很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气呵成的说完,正要伸手挂断电话,就听到纪晗的声音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童沁,你想否认,我没有意见,但希望你能够听懂我说的话,还有啊,想装聪明就装的像点,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是因为你们相似,才把你当你做童沁的!”
“还有啊,我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叙利亚的大火,你就顺藤摸瓜的往下说,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不打自招?五年了,你要是稍微长点脑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纪晗的声音很轻蔑,像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副用过就弃之敝履的样子。
黄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连着眼底的复杂情绪,都隐没在了黑暗深处,她说,“纪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你不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我怎么了?我至少还可以重来,你行吗?你连重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么说,你改头换面回来,是打算彻底的放下阿深,准备当你的幼儿园老师了?”
纪晗的声音里溢满了嘲讽,“童沁,说起来,我确实没有你有勇气,但有一点,我想你就算躲在黑暗里一万年也不如我,就是阿深对你的厌恶,你让一个男人对你产生了深入骨髓的厌恶,你明白吗?”
“纪晗,你用不着这么刺激我!没什么用,当年慕惜会带我去叙利亚,不也是你在背后撺掇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黄瑶掀开被子,套上拖鞋下了床,然后迈着碎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你想拿纪家人当枪使,一次又一次的想置乔漫于死地,可你成功了吗?乔漫失踪的这五年,纪云深他不也找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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