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遇非常不满的说:“你还笑得出来?”梁健说:“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啊?雪娇又不向我逼婚!”朱怀遇说:“你还是不是我哥们,这种话,像是哥们说的的嘛?我心里已经很乱了,你还火上浇油?”梁健说:“我早先给你浇过水的啊,可你不要嘛!你就喜欢跟雪娇烧得旺一点,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朱怀遇想起,在他刚认识雪娇的时候,梁健就劝过他,他是有妇之夫,跟别的女人相处要把握好一个度,小心到时候引火烧身。可那时,他对雪娇一见钟情,心里满满腾腾的都是热情之火,哪里有空间去想以后?没想到,这一见钟情的保鲜期和牛奶差不多,维持不了几天,新鲜感淡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还有自己来之不易的职位,朱怀遇想要抽身离开时,雪娇却不肯了,干脆提出了要结婚。
这下子,朱怀遇急了。
梁健出发赴川的当天,朱怀遇打电话给梁健,也是为这个事情,但当时梁健在机场,不方便说话,也就作罢。朱怀遇本想等梁健回镜州后,再作商量。没想到,雪娇却不肯等,这两天越发逼得紧,朱怀遇怕她等不及,上他单位去闹,若真走到那一步,问题就大了。这些天来,朱怀遇觉得当初美好如含羞草般的雪娇忽然之间就成了一根又硬又韧的绳索,缠得他喘不过气来,懊恼的是,这还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巴巴地求着钻到了这索套中去。当时在一起,心如鹿撞,欢腾不已,如今要分开,却是这般兴师动众,心急如焚。
于是,他怀着一颗焦透了的心,急急给仍在四川的梁健打电话。朱怀遇拜托说:“梁部长!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想个好办法啊!”
梁健说:“有什么好办法?要不我牺牲一下,你让雪娇找我来结婚得了!”朱怀遇那边突然静了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唉!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啊!”梁健对着手机啐道:“好个球啊!”朱怀遇说:“赶紧,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啦?”梁健说:“明天晚上的飞机,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到宁州机场。”
朱怀遇说:“我去机场接你!”梁健说:“需要吗?你从镜州赶到宁州机场多麻烦啊,我反正有车子回来的!”朱怀遇说:“没事,我现在就想离开镜州到外面透透气。”梁健说:“那随你吧。”心想,老朱反正有专车来去,他要来接便来吧。
放下电话,满脑子却依然是朱怀遇的事情。
这个时代,只要你小有权利,总会有些漂亮女人来接近你、奉承你、如你的愿,但等你激动完了、快活完了,撤了家伙要走人了,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梁健回想自己人生中有意无意遇上的那些女人,项瑾、余悦、李菊、菲菲、袁小越、方羽、阮珏、熊叶丽、曾倩……细数数,还真是不少,有些发生了关系,有些则始终摇摆在暧与昧之间。无论如何,直到此刻,还没有一个女人缠上自己,成为一个麻烦,不过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与女人交往,还真是一门学问。朱怀遇虽然没出大事,但那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也足以成为自己的前车之鉴,与女人交往不可以太高调,否则就没有退路。梁健想,明天还真得帮朱怀遇出出主意,否则在女人身上翻船,影响了他的政治前途,自己这个朋友就算不称职了!
手机又响起来,梁健心想,朱怀遇难道这么不淡定,又打电话过来了?一看却是熊叶丽的电话。
梁健心想,难道熊叶丽心情变好了?不过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她心情再好,自己也不奉陪了。熊叶丽说:“梁健,你来一下宾馆大厅吧!”梁健问道:“到大厅做什么?我洗了澡,准备睡了!”熊叶丽说:“我想让你帮我认一个人,我觉得那人非常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梁健说:“我跟你认识的人没有交集啊,你见过的人,我不一定见过,怎么帮你认啊?”熊叶丽说:“但我总觉得是怪怪的,说不定你能记得。就算你帮我一个忙吧,行吗?”梁健推脱不得,只得说:“好吧。”
熊叶丽等在大厅门口,梁健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就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他们站在一株室内绿色植物边上,熊叶丽说:“就是那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梁健朝咖啡色硬皮沙发看去,一个黑发披肩、身穿吊带衫的性感女人双腿交叉坐着,手中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却又不像是在打电话,嘴唇有些焦虑地抿起来。
女人应该很年轻,只是她身上透出的气息似乎超过了她的年龄,特别是眉头紧皱堆起了焦虑,更让她显得有几分憔悴。
梁健也觉得这个女人甚是眼熟,却又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说:“是眼熟,一下子却又想不起。”熊叶丽说:“我本想出去买点水果,结果就看到了这个女人,一眼便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应该不会是镜州人吧!”
梁健摇摇头说:“不会,不是镜州人。”熊叶丽说:“那么,应该是四川人喽。不会是成都人?”梁健说:“不会。我们刚到成都,而且你一直都在房间里,若真是今天刚见过,你不可能想不起来!”熊叶丽的这种排除法,倒是激活了梁健的记忆。
梁健说:“她是天罗人。我记起来了,她是天罗乡政府食堂的服务员!”经梁健提醒,熊叶丽也记起来了:“哦,你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我们到天罗的第一天,天罗乡党委政府宴请我们,就在他们的机关食堂,当时她负责上菜。”梁健奇怪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熊叶丽说:“这也很正常,她来成都玩玩。”梁健说:“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你也不会把我特地把我叫下来了,对吧?”熊叶丽朝他试探性地一笑说:“那你说是为什么?”
梁健记起,那天的接待晚宴上,梁健见这个漂亮女服务员,专拣在援建指挥部指挥长翟兴业身边上菜,手臂还故意触碰翟兴业的手臂,其他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眼前闪过了这些画面,梁健就有些明白了:“也许她是来找翟兴业指挥长的。”
熊叶丽奇怪道:“找翟兴业?这怎么可能!翟兴业不是在天罗吗?她来这里找他?”梁健说:“翟兴业就在成都。吃晚饭的时间,我出门时,正好碰到翟兴业用一辆越野车将杨小波、金超、樊如和冯斌接去潇洒了!”熊叶丽恍然大悟:“怪不得说吃自助餐,原来是为避开我们俩,跟翟兴业去潇洒了,这群人,真是……”
梁健对翟兴业找杨小波等人去哪里潇洒并不关心,他现在感兴趣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在在这里?她找翟兴业为了什么事?梁健侧身对熊叶丽说:“我们何不请她去我们房间坐坐呢?”
熊叶丽纳闷,即便这女人真是来找翟兴业的,他们也没有必要接待她啊。熊叶丽说:“我可没时间接待她。”梁健说:“也许她有什么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呢?一个女服务员找援建指挥中心指挥长,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熊叶丽瞟了梁健一眼:“没想到,梁部长还挺喜欢八卦。”说着,她的目光又移到那个性感的年轻女人身上,说“恩,不过,这八卦不错,很可能,这个男人想要甩了她,而她不甘心。”
梁健忽然有些想笑。男男女女,关系纠缠,亘古不衰,千变万化,却又万变不离其宗,结局都是麻烦!不久前朱怀遇打电话来,让他帮助指点迷津,这会又有一个女人来找另一个男人要说法!
梁健说:“翟指挥长可能还不知道这女人在宾馆里等着他呢!”熊叶丽这才明白了梁健的意思,有些恶作剧地说:“正因为不知道,所以由我们告诉他的话,他会不会很震惊?”
梁健和熊叶丽一起向女人走去。
女人很快注意到一男一女朝自己走来,她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紧张。她名叫苏琴琴,是天罗乡政府机关食堂服务员,在那样的穷乡僻壤,她漂亮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风景线。然而,因为无权无势,学历又低,她只是一名漂亮的临时工,生活在最底层。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的美貌总是陷落在财米油盐的煎熬里,既然上天给了她不同凡响的美貌,她就要用这美貌去寻求去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直到有一次,机会终于来了。那一天,援建指挥部指挥长翟兴业来乡里吃饭,从一开始,他的目光便如胶带纸一般黏在她的身上,无论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便追到哪里,她知道,这个男人被她的美深深地吸引住了。后来,他酒喝多了,似乎很自然地,她和他便有了关系。
事后,从他一脸的沉默中,苏琴琴很快看出了他的后悔。这些年,在天罗乡机关食堂服务,她也算见多识广了。人大抵如此,有色心没色胆,真的下了水,湿了鞋,往往还会在心里痛哭流涕,痛悔没有坚持住底线,败在了女人的石榴裙下。不过,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苏琴琴也不慌,也不怕。一个月后,她怀孕了。对于一个未婚女孩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激动的好消息,可是,对苏琴琴来说,这不算坏消息。至少,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也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让翟兴业为他的一夜风流买单。
当她怀着三分喜悦,三分紧张,还有三分旁观者的冷静,和一分隐隐的期待把这个消息告诉翟兴业时,翟兴业急了,急得在他办公的板房里团团转。苏琴琴永远忘不了他那个样子,仿佛是狐狸看到了猎人布下的陷阱,无路可逃一般,惶惶无措。只是,尽管心里冷笑着,苏琴琴仍然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最终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琴琴知道,翟兴业是镜州人,也已有家室。他来天罗援建,期满就会回去,从此全家团圆。她苏琴琴不过是他翟兴业生命中见过的一束烟花,转瞬即逝。所以,在他们的关系里,她只希望他帮她解决编制问题,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给得起的幸福。
她看着他,抚摸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说:“虽然你可能永远不会认他,听他叫你一声爸爸,但是他的身上永远流淌着你的血液,你永远都是他的父亲,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你总不希望,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只有一个临时工妈妈吧?那样的话他怎么能吃好的,喝好的,上好的学校?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离开之前,一定要帮我把编制搞好,其他的,我尽量不来麻烦你!”
后来,来找她的是天罗乡党委书记诸法先。对于诸法先,苏琴琴是不信任的。在天罗乡政府机关食堂这么些年,她知道哪几个人不能得罪,诸法先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不得罪他也不迎合他。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始终觉得他是一个血腥气很重的男人,很危险。所以,她总是敬而远之。
不过,诸法先是为翟兴业的事来找她的。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他和翟兴业之间用她做了交易。不过,她不管别的,她只管自己的编制问题。然而,诸法先是一只老狐狸,他一直敷衍她。说什么现在逢进必考,这规定苏琴琴清楚,但这些规定在诸法先眼中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苏琴琴知道,问题一定出在翟兴业身上。肯定是翟兴业还有什么没有满足诸法先。
事实上,诸法先和翟兴业之间的确做了交易。诸法先答应翟兴业在考察期间稳住苏琴琴,不让她搞出什么乱子来,而翟兴业作为回报,要为诸法先做一个学校安全事故的假鉴定。之后,诸法先,还为他的亲戚从翟兴业手中捞到了一些指挥部的建设工程,顺便套些资金。
不过,就像苏琴琴所猜测的,诸法先没有尽力。因为诸法先知道,苏琴琴是翟兴业的软肋,而编制问题是苏琴琴的软肋,如果早早地解决了苏琴琴的软肋,也就是解决了翟兴业的软肋,对于诸法先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只要苏琴琴的问题一天不解决,翟兴业就得求他诸法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诸法先深明其理。
翟兴业在官场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洞察世情的慧眼,对于诸法先的小算盘,他非常清楚。只是,当务之急,他需要他,但,他也不能无止境地满足他的贪欲,于是,两个人便僵在了这个关节上。不过,当着考察组的面,他们仍然和和气气,其实,其中的暗潮涌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只是,这样的僵持最不利的还是苏琴琴。听说考察组马上要回去了,翟兴业也行将完成他在四川的援建工作,苏琴琴急了。一听说翟兴业随考察组来了成都,她便也坐了车急急赶来了。虽然她学历低,但她心里清楚,如果这一次抓不住机会,办不好编制的事,考察组一走,她苏琴琴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再想要抓住翟兴业,恐怕是很难了。而且,翟兴业在天罗,说到底,终究是过客,到时候,说走就走,她还能拿他怎么办呢?对翟兴业来说,来天罗援建,背井离乡,为的也不过是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所以对他来说,职位是最重要的,所以,考察组就是他的天,也是他的致命弱点。而她不应该放过他这唯一的弱点,否则,好过了他,就难过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苏琴琴坐在酒店的大厅里,时而摸一下尚没有显山露水的肚子,一遍遍这样鼓励自己。
熊叶丽和梁健朝苏琴琴笑笑。苏琴琴也尴尬的笑笑。梁健说:“你好,来找翟指挥长的吧?”
苏琴琴一脸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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