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用这个说法能暂时避过,找不到理由这一件事,接下来的应对却是更麻烦的选择。她与鸣棋的关系从默默的尘埃之中被抬到了表面,连一直放在旁边,没工夫理睬的大公主都不得不看上一眼。
而在那个一眼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根本不敢想得太过深入。
“世子总是有办法如此,自己风风光光的全身而退,而在你左右全是灰烬。”
他不在乎她的讽刺,虽然出离了他想要听到夸奖的心愿,但他还是面带笑容的回应,“所以,干嘛不跟我站得更紧密一些?如果足够紧密,就不会是在那些灰烬当中,而是风风光光。”
可这样好脾气的他,又让无忧觉得有些愧疚了,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主动的情况下,在改变着这个人的脾气。
鸣棋仍然在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也在自己的脑子里,想着有关于他此时的各种想法。估计他忍耐得很痛苦吧,而且已经到达了最大的程度,这几天,她一点笑脸都没有给他。
她虽然这样想要,却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想法。不过,鸣棋的天赋似乎不全在征杀之事上。而且,一看到她目色低落如同愧疚就会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得意。所以也让她即使是死撑,也要在他面前绝不示弱,每次觉得瞪他一眼才自然。
可鸣棋总有办法让她对他专注,而不是讨厌,他说,“最近,我打探到了一个熟知当年蔡氏一案矫诏之事来龙去脉的人。”
无忧马上张大了嘴巴。鸣棋捕捉到了她的惊喜之后,俨然已经开始以了不得的恩人身份自居。可最重要的,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找到那个人之后的那些话,他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然后呢?世子不会为了讨好皇上,杀人灭口吧!”无忧,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我一定要找到他。”无忧还是强硬的,强调着这句话。然后,她用不相信的眼神盯紧鸣棋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她那样紧张着鸣棋提到的那个人,连手指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紧绷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都在防备着鸣棋会给出不好的答案。
“之前我确实因为很多,再简单不过的理由杀人。但是,如此举足轻重的人,我可不会轻易结果了他。”无忧冷笑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这么冷冰冰,听起来傲慢无礼的话,竟然让他说成了一种安慰,至少对无忧来讲是暂时不会杀掉那个人的,最好的安慰。
这种情况下,不知要如何对他,以怒意,还是以谦卑,总之,她应该已经如他所愿得的一步步的陷进他的束缚。
鸣棋很有把握,他提到的这个人,会让无忧扭转她的态度。但其实,作用比他想的还要强烈。
无忧已经开始在心中想,自己从之前到刚刚,对他的得罪,有没有到罪无可恕的程度。又到底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挽回。
鸣棋看了一眼她低垂的眉眼,“如果你在想如何讨好我的话,我可以提供最有效的建议。”无忧当真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连呼吸也会做错什么的无忧,一瞬让他感觉到生气,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忍受任何委屈的她!所以,在无忧恳切的目光之上,他怒视了那样的目光一眼。
这样,显得他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刚刚还那样欢喜的想要讨好她,现在……这个女人将他变成了这样。发怒是无用之人的专属,那是无能为力之后,疲惫的表现。从前的他,很少被别人的情绪,别人的做法激怒,因为他会扭转一切。一切的忤逆与背叛,都不值一提。
他抬起眼睛,看向无忧,“只有一线之隔的东西真的很多。果然是致远至近东西。”无忧没有出声,却知道鸣棋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像是他对她的喜欢也可以在一瞬之间,转换成厌恶。然后,鸣棋果然了挥手让她下去。
忽起的秋风,似乎一下子,就将夏意吞没。无忧记得之前一天还听到蝉的鸣叫声,那时的暑热似乎没完没了,然而现在秋风拂面,已带凄凉。这世界上注定也是没有永远存在的东西。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无忧仔细打点着自己的东西。
拿起鸣棋早一些时派人送来的御寒衣物。本来是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一下子多出了它们。所以也不得不收拾一下。“在这里不是买不到这种东西吗?况且就只是天凉好个秋,也犯不着送御寒衣物,这么大动干戈。”但她也好像真有一吸进凉风就犯咳嗽的毛病。鸣棋原来早都注意到了这些。
就只是无忧很费解,这些新鲜的衣料到底从何而来。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他派人向王府送信的时候让人捎带过来的。将那衣料拿在手上看好长的时间,他也没有出现。然后,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拿着这东西,并非真的要把心存感激,爱不释手的样子做给他看。她只是心上因为陡起的温暖而悸动难平……昨夜去见他,简直带着一身孤勇。然后婉转相求。他生气了。她觉得他心意难测,现在又让人送来的东西!
世子的喜怒哀乐,果真不是她这等卑微之人可以参破的。这意思,是不是恕她无罪?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全队起程,她抱着个小包裹,赶紧等在队伍的一侧,鸣棋像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出来,然而他身边已经不见了玄铁,看来,昨天他们顺利的找到了密道,然后,无忧才想起打量整个尚铁庄,人去庄空,原来,不只是玄铁他们,早在昨夜,他就将这里的人全都搬去了那边。
鸣棋被人簇拥着在她身边经过,她等着他吩咐人让她坐他的车,好在让她使出浑身解数,取意逢迎道,也好早日打听出那个人的下落。谁知他语声冰凌一样吩咐着,“女差独自坐的车,放在队伍中间吧。”这个意思就是他在队头,而她居中,与那些温暖的衣服不一样,他还没有原谅她。无忧本想据理力争一下但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又硬是忍着不出声,任他摆布。暗卫头子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提醒着鸣棋,“世子既然坐车,车上该有个随时服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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