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贞仰头看长乐有些脖子酸,又指指椅子。长乐仍不敢。乐师知道旖贞是真要长乐坐,又慌忙给长乐使眼色。
偏偏长乐被旖贞波澜起伏的目光打量的连头都不敢抬起。
旖贞打发乐师出去,同时让小婢子也跟出去,盯住她,以免她又向高王通风报信。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旖贞亲自起身,走到那个长乐身边,扶助她的肩膀,用力将她压在座位上坐好,“是真的赏你坐。你不用拘谨,在来这里之前,都读的是什么书啊?”
等了半晌,不见,这女子回答,旖贞凝了凝眉,“你难道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在问你读过多少书?又可写过文章?”
女子终于支吾起来。不过支吾了半晌却仍然没有支吾出来会。
旖贞耐心的看着她。
“奴婢,奴婢其实是不识字的,但是,刚刚的乐师说,如果有外人问起是要说读过……”
“好了……”旖贞听出了她的意思,打断了她下面的话,心上冷笑着,倾染染真该来瞧瞧这女子的模样!或许,她要是再胆大一些,过来,瞧了这个叫长乐的女子,今夜能够睡得更好。也会更加钦佩!他父王相信勤能补拙的巨大信心。
“学琴几个月了?”旖贞姿态闲闲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上面点染的凤尾花汁在这屋子里的烛光之下,倒显得颜色更加鲜亮了。
“奴婢记不清了。”女子的嗓音线条过粗,只是这几个字已经听得人有些恼烦。
“看来,你真是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倒是真忘了,还在这里跟我装傻?你以为有高王给你撑腰,就能万事无惧了么?我要是想让你在这王府里消失,只需动动手指那么简单。”旖贞忽然声色俱厉的那么一拍桌子,对面的女子人已经跌坐在地上,偏偏一角卡在椅子上,只听得哧啦的一声响,合身衣裙被撕裂个大口子出来。她委顿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那口子合住,却反倒添了反力将那口子又扯得大了一些。
旖贞将目光提到长乐脸上,此时长乐的眼神,惊慌有如小鹿乱撞。明明蠢笨异常,却有几分我见犹怜。旖贞收起怒色,脸上的疑惑与释然转换得如水过鸭背清淡无痕,“不管你是真的笨还是假笨,我在这里都奉劝你,这里是你历不起劫,若要自救唯有一个办法,就是你自己朝你自己脸上划上一刀,让他们将你抛弃。“旖贞的目光又在她脸上绕了一圈,”舍不得离开这里吧?那就只能成为每一个人的奴隶。每一个人都不那么好惹,我估计在我之后还会有人来找你。而我好像也要找一个人,一开始被我忽略的人。我这个人,几乎从来没有给过别人什么忠告你是第一个。如果是高王带你来的,就只忠心于他一个人。你那么笨可当不了太多人的棋子。”
长乐异常惊愣地看着旖贞半晌。动了动唇想要开口。
旖贞冷笑着拦住她的话头道,“你要说的话。不应该是对我说,先好好学会如何哄一个男人吧。也许刚刚倾染染说得很对,你的这张脸是你最有利的武器。不过想要真的功成,或许还要在其它事情上的积少成多。假如我是你,我就不学这些东西,而是想办法去跟在这里了解的人打听一下,你正在模仿的人,到底是如何的人。那些人眼里的所见才是对现在的你最有用的东西。你要扮的那个女子,给这里的不少人都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就算你只学个表皮,也会受益匪浅。”
说完之后不再看,长乐的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小婢子跟在旖贞身后一前一后远离了这隐蔽的院子,又继续走出了一段距离,小婢子舔了好几下嘴唇,总算是问出了心里话,“郡主告诉了她这么多,难道是要选定她做帮手了么。”
“怎么会,一个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帮手。”
小婢子挠了挠头,“但是她看起来好像确实有几分的呆笨。应该不会是装的吧。郡主好像一直都不肯信她。”
“一开始我也确实同你想的一样,觉得她只会是个无用的棋子。不过现在想想,似乎还是我太过浅薄。在女人眼中的呆笨,看在男人眼中,到底又会是如何的样子,这个还真的是很难说。或许,哥哥早就恨透了无忧的工于心计。”
小婢子似乎还有很多疑问,可旖贞偏离了回去的方向,折向高王客居方向的举动,直接惊得她吞掉了接下来的话,转而问道,“郡主这是……”
“去见,我最应该见的人。我终于想通了合周公子留给我的谜题。那个没有说出的答案,我将它想得太过复杂。本来一直就在问题之中的。合周公子这一次可没有故意难我。这个答案是得由我自己先行想出来才能做得好的。本来就是想在漩涡之中像大人一样起伏的人,在面对漩涡的时候,一定要有能随波逐流与抵御漩涡两种办法才是。”
“可夜已经深了。郡主该挑个悠闲的时刻前去的。”小婢子缓缓出言相劝。
“在悠闲时刻里说的能有什么大事。我要说的事情,就该是在这样的时刻讲出的东西。可能会让他觉得突如其来。但有些事,就是要让人无法充分理解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参与之心。”逆光而立的旖贞,脸上的笃信模样却清晰如同刀刻。
高王听到手下的通报,来见旖贞的时候,仍然没有遮掩好他满面狐疑的表情。相比较而言,反而是无忧更见从容。比之高王初来王府时见过旖贞的那一面,现下,高王自觉竟有些看不出前后两次他见的,会是同一个姑娘。除了举止依然高贵。旖贞眼中的笃定分明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种已经对某种情况完美规划的自信。
“我还以为,高王这样通宵达旦的饮酒会醉得不省人事了呢!”旖贞说出这话时眼角溢出的盈盈笑意,如同她母亲一样高贵而不可轻视。
高王一贯的哈哈大笑起来,“我还只以为,大公主殿下几个儿子甚为出众,不想女儿也非同一般。”这个开题也只是一般的敷衍,虽然能感觉到旖贞此时的与众不同,但是关于旖贞的来意,老谋深算的高王可不会自破题。他在等,等旖贞自己道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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